清云渡(7)

作者:橙六 阅读记录

陈清和笑了起来:“殿下的野心未免也忒大了些,能实现短距就已很是不易。这凡事总有两面性,就像火药,最初所做不过是烟火罢了,后来却用在了战场上;若飞行得到实现,岂不也就能将火药从空中投下?所以又有话说啊,伤人者自伤。得失焉知福祸?无论是这些奇术,还是人走的每一步,总是暗中消耗着代价。或许有一天,海晏河清,这些,才能真正的成为百姓之福。”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倒是稀奇。”晏寂清手里削着竹片,有木屑飞溅进火炉,被火苗一瞬吞噬。

“我原以为你是那种,为了目的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的。”

“我是啊。”陈清和总算将脸抬了起来,眸子里映着一水流光,仿若倒在湖中的皎月。

反问:“不然怎么会和殿下是一条船上的呢。”

也正因如此,他是她值得信任的执棋人,她是他可以放心利用的棋子。

“如若必要,我定会孤注一掷投身于研制那可以承载火药的竹鹊,粉身碎骨,也要拉所有人陪葬。可因为有殿下,想来我还不至于要如此早逝。”

她弯了眉眼,话语之中带着那么一丝惑人的缱绻,而在此时他竟为之有那么一瞬失神。

“自然。”

他深吸一口气。

“越早将证据找到,你我都能活得更久些。”

两双手,指尖无意间碰触而过。

一温一凉,惹得陈清和呼吸一滞,仿若听到瓦楞上冰雪消融成水,滴滴答答坠落的声音,却又默契的将心思全投注在手中的竹鹊。

于是一夜过去,寒冰依旧,唯有红烛矮下了腰身。

晏寂清没空日日来帮忙,却还是挤着时间隔三差五的来上一趟,两人对竹鹊反反复复修改了多次,在第十三日总算是定下来一版可拿去试飞。

托他的能耐,夜深人静悄悄运着竹鹊去了城北荒郊。

“劳烦殿下帮我绑上绑带了。”陈清和主动背上竹鹊,将双臂张开。

却乎觉背上一轻,竹鹊被从身上取下。

“我来吧。”

陈清和一怔,虽为着安全选得是个矮坡,下面又有条河,可若真摔下去也绝不会只是皮外伤。

“殿下的命比我重要,怎好叫殿下来?”

“这竹鹊也算是我一半心血,既指望以后能用去炸别人,总要亲自一试才有数。”晏寂清说的虽只是玩笑话,却是真的将竹鹊绑在了自己身上。

替她试飞这件事,他是认真的。

“这竹鹊也是我...”陈清和正想将这话原封不动的还他。

却听他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没有半分犹豫的俯身跃下。

空中响起“噌!”地一声,他展开双翼,用胳膊转动方向在急剧下降到直冲地面的千钧一发时控制住了平衡。

竹鹊停止下坠,向着远方滑翔,逐渐在夜色中化作一个墨点,难以分辨。

陈清和踮着脚尖努力往远处望寻,鼻尖焦急地泌出一层薄汗。

等啊等,就在她耐不住想下去寻时,那墨点终于越来越近,抱着竹雀向她走来。

“殿下!”陈清和焦急地迎上前。

“成了。”

第5章 应约

“没受伤吧?殿下怎么能说跳就跳!”

陈清和难得露出急色,语气一时失了尊卑,疾步上前借着月色将他细细打量,见只是蹭了些灰罢,方安下心来。后知后觉方才紧张出了一身汗,这会儿风一吹实是冷得厉害。

“这东西我比你要熟。”晏寂清拂过衣袍,言语间倒是不以为意,可四目偏偏正对上,映着彼此和她那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关切。

陈清和将即将碰到他袖边的手不经意地收回,想起自己的工巧说来也是他教的。

两人关系总是这样,明里隔着身份悬殊,暗里却又舔舐着同样的伤口。即便不是怀王,他也会是林小将军,贵气逼人;仿佛是那只可远观的莲花,实则却也在泥泞之中挣扎。他是她的主子、恩人、同盟,亦师亦友;说亲近难,疏远又更难。

思及,彼此颇有默契的沉默,便都没有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回客栈的路上陈清和一手检查着竹鹊,随口问:“殿下以前做过竹鹊?”

“儿时与我爹一同做过,便一直记着。”他阖着眸子,明明是不大想张口的,却还是沉声作答。

这实在不算个好话题,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对痛苦的回避也算一种避害方式。沉浸其中只会增添消耗,却不能解决任何。故而她与他虽都奔着同一个目标,但又都鲜少会提及过去。

陈清和识趣的及时断开话茬,好在车马很快,两人就此作别,也就当方才什么也没有提过。

回房后,疲倦下带着困意席卷而来,她凭借着爱干净的意志力坚持打湿了布巾将脸擦拭。正准备换过外衣躺下,突然发现,自己那空扁的荷包居然又变得鼓鼓囊囊生出了银钱,大抵是晏寂清趁她不注意时塞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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