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渡(79)

作者:橙六 阅读记录

短命之花,可不太吉利。

他没有直说缘由,却与她提及一个故事。

古时有个青年人经常去花园给花浇水,久而久之,花园里的花神就爱上了这个青年。天帝知道后龙颜大怒,把花神贬落入凡间化为一年只开一次,一次一瞬间的昙花;又把那个浇花的青年送到了灵鹫山,赐名韦陀,希望他跟随世尊释迦摩尼修习佛法,忘记花神与过去。

后来韦陀成为了佛前护法罗汉,真的把花神给忘了。可变成昙花的花神,依旧在花园里面等着青年的归来,期盼着青年归来再给花浇一次水。

当她知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尊者都会上山后,她就选在那个时段开花,把酝酿、积蓄一年的灿烂在瞬间绽放,希望借此使韦陀记起从前。

终于,二百四十年后,有一聿明氏于心不忍,随变成老者,将昙花带到了西天大雷音寺,于如来诉说前因之后,世尊命韦陀下凡,了却这段尘缘。

“有些事,无法争朝夕,但存在过即是永恒。”

他喜欢昙花,因为昙花有种飞蛾扑火、向死而生的壮烈之美。

哪怕只开一瞬,也要奋力绽放。

接连几日,贺行云每天都是早早来晚晚归。

贺韫也没了动静,下人们嘴巴变得牢固,除了祥和就是静好,没有半点风声。

然而府外却正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皇帝下令彻查丰城山火,竟是大皇子手底下故意纵火,以阻断疫病;而提出此法以仿古效今的人正是盛侯爷。

民情激愤不休。天子震怒之下削去大皇子官职,下令幽禁,而不准有任何人探视、求情,甚至连宫人皆被裁撤。

负责放火的均庭杖至死,一时间血染朝堂,无一人敢言。

一纸罪诏随之下至盛侯府,言念其祖上之功,只待年后流放不予死罪论处。

阳光倾洒在庭院每一处角落,却寒凉刺骨,没有丝毫的暖意;街道上是丝竹管弦如旧的靡靡之音,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孩童们摔着炮仗穿过街巷,你追我赶的喊着对方:“姐姐!等等我!”“你快来!我可不等你了!”

无数字画被一箱一箱倾倒在地上,官兵持刀架在盛侯爷的颈上,冷哼一声:“盛侯爷,得罪了。”

女眷们被拖拽着哀呼惨叫不断,年幼的女孩被母亲搂在怀中,因不明白所发生的一切哭喊的已是气咽声丝。

盛长明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拼死推开眼前的官兵,他没有马匹,只能靠着一双腿往丞相府的方向狂奔。官兵在身后紧紧追赶,而相府是他唯一还能抓住的希望,哪怕今天他要血染长街,也必须见到贺行云。

“行云!行云!”

他竭力呼喊着,衣袍凌乱不堪,鞋也不知所踪,脚底被扎进了碎片,淋漓着鲜血再没有马球场上的意气风发。

“放我进去!我要见行云,我要见丞相!”

他用力撞着府门,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都已经触碰到了,却被侍卫一把拦下,踹下了石阶。

“呃啊!”他翻滚在地,不顾百姓们的围观议论,再一次冲上前。

“行云!救救盛家!救救我父亲母亲!纵火一事定有隐情,我父亲怎么会有这种主意,他想不到的!”

“我妹妹才三岁!流放要她怎么办?她会死在路上的!”

“行云!行云!”

“看在你我十多载的情谊上,我求你!求你见见我,求你救我盛家!”

他一声又一声,撞了一次又一次,被侍卫一而再再而三的踹倒在地,已是浑身血污,官兵也追赶而来。

就在他绝望之际,那朱红色的高门竟从里面打开了。

盛长明眼睛骤然亮起,忘了所有狼狈,以为终于得见贺行云不由得破涕而笑。

“行——”

出来的是贺韫。

他一袭紫色官袍未换,手腕上挂着三十六颗长的翡翠珠串,神情漠然,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伯父…”

他跪行挪动上前,试图拽住贺韫的衣角。

贺韫却后退一步,未让他碰及片缕,阴鸷地问:“谁是你伯父?”

“…”盛长明怔住。

贺韫冷呵道:“你盛家得步进步,野心昭昭,陷大殿下于不仁不义,残害百姓,罄竹难书。”

“如今事情败露,竟妄图攀扯我贺家。”

“告诉你,我贺家世代忠良,绝不与奸佞为伍。我儿心思澄明,更不会受蒙蔽蛊惑之言。”

说罢,在官兵驱散开百姓死死围困住盛长明之时,俯下身,唇角微微上扬挑起一抹讽笑。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通敌叛国,那可是死罪,我儿怎会与你盛家再沾染半分关系?”

通敌叛国?

“什么通敌叛国?”

盛长明错愕地望着贺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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