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渡(94)

作者:橙六 阅读记录

她懂他,他亦明白她。

“殿下,许姨娘那边,也快成了。”

陈清和努力平复下沸腾的心情,尚未忘记正事。

“贺小公子春考完,三日内,我会借试飞竹鹊先将媛儿藏在马车之中,到时候还要靠殿下安排,在路上想办法将媛儿带走。再到晚时,许姨娘就会穿上我的衣裳,带着幂篱出府,殿下接应便是。”

晏寂清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千千万万句话来回翻涌,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好。”他应道;又郑重的说:“清和,尽快撤出来。”

就差最后的两步。

他们已经按捺了这么多年,如今朝日已经很近很近,断掉过去的锁链就尽在眼前。

只待晦暗退去,她不必再隐姓埋名,不必再扮演别人的身份,他就可和她共赴一场光明。

“嗯。”

陈清和望着他,压在心口的石头总算有了松快的迹象。

贺行云出考场的那天是个极好的艳阳天。

他走出贡院,望着辽阔的天空,看着拥堵在街上那千千百百学子;这京城如此压抑,可还是有数不胜数的人,拼尽一生的想挤进来。

或为了心中的抱负,或为了接近权利的中心,又或为了挣得对于他们而言,人生唯一一条,可以改变命运的道路。

他心中不禁寥落。

曾经他也短暂的拥有了一下抱负,但才刚刚拥有,就被跌了个粉碎。

这样好的阳光,这样多的人,千千万万条命运的交织,不知未来又会如何千丝万缕。

但,那都与他不会再有关系。

“小公子。”

陈清和于人群中寻找到了他。

快步迎上去,就往他手里塞了个汤婆子。

“快上马车歇着。这三天一定在贡院里吃不下睡不着的,你眼底下都青了。”

相夫人随之快步过来,拉过他的手,搓了又搓:“儿,你怎么又瘦了一圈!这手都是冰凉的。好在陈夫子心细,特灌了个汤婆子。”

贺行云看着被母亲拉着的手,和拿着汤婆子的手,有种要分成两半来才能同时应对起这关怀的感觉。

哭笑不得道:“母亲和夫子也太夸张了些,我不过进去三天,倒好像去了三年一般,怎么会瘦的那么快呢。”贺行云笑着,顿了顿,又问:“父亲近来如何?”

这是近来他第一次再提起‘父亲’二字。相夫人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她实在是不愿意再见到那个男人;如今想来,在这府中白白蹉跎,当真是半点都不值得。

她的母家也是个糊涂的。一味绑着她,要她死也得死在相府里,抓紧了相府的权势,才好提携一二家里;可是,她既然不得贺韫的心,贺韫又怎能会去提携她的家人?

贺韫这般精明的人,不会做无利于他的事。

只怕心里早早计划着要怎么甩掉他们家,再换一门亲了。

“老样子罢了。”她简短带过,语气中满是对这个人的厌恶。

她一想到自己也曾争风吃醋过,便感到无比的恶心,想搜肠刮肚的吐个干净。

贺行云没有说话。

他问起父亲也并非是要玩父子和解的戏码,不过是想知道,父亲又有没有什么新的动作。

但以母亲的反应来看,她对这人厌恶至了极致,从来没思考过这些东西,所以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行人回了府去。

相夫人命小厨房摆了一桌子的饭菜,如同做宴一般的架势。贺行云觉得有些铺张,左右只有三个人一起吃,这么多根本吃不完,最后多半也都倒进了泔水桶。

道:“母亲,您不必摆这么多的。我们一家子吃饭,简单就好。”

他想起那些吃不上饭的难民,便痛心这些剩饭最后的去处。

相夫人一摆手,道:“哎!怎么会多呢!我儿子这么争气,就该大摆宴席的!把他们都请来,贺一贺!”

正说着,想起盛家,她察觉自己失言,忙止住了话茬,急忙调转了话头:“好了,吃饭,咱们吃饭。你若不喜欢,以后我们就简单些吃。”

“多谢母亲。”贺行云笑了一下,好像并没有被勾起伤怀。

可陈清和却看到,他低垂下的头,喉间哽动,手指克制而压抑的颤栗。

她有意帮相夫人转回氛围,开口道:“夫人高兴,允准了我以后可以教小公子工巧了呢,还从外面挑了好些本工巧的书,我瞧着都是很不错的,你一定喜欢。”

相夫人会意,连忙点头:“是啊,母亲想过了,工巧没什么不好的,于生活亦能创造许多便利。你既已春考完了,母亲不再拦你这些,想学什么,便学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贺行云不是不知母亲与夫子如今对他为何处处小心,不过是怕他的身子又因郁结呕出一口血来;于是低低应着,又为叫她二人宽心些,一直撑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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