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如她(37)

作者:盛晚风 阅读记录

言罢,赫巡递给云楚一块浸湿的帕子,道:“擦一擦。”

云楚心里还在赌气,心道这男人难道就不能帮她擦吗,后来转念一想,毕竟是太子,总不能要求太高,便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用帕子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脸。

上面是苏筠的血,暗红粘稠。

从云楚见到苏筠的第一眼起,这个女人就精致美艳,雍容华贵,总是涂着鲜艳的口脂,趾高气昂的指使她,云楚见她最多的就是俯首跪下时看见的她的鞋尖。

如今苏筠终于在一无所有之时,满腔怒火与不甘的死在她面前。

看吧,杀死一个人就是如此容易。

她心中冷笑,手里也只是胡乱擦了擦,然后缓缓伸出另外一只隐在衣袖里的手给赫巡看,只见湿润的掌心里静静的躺着一枚白玉簪。

她垂眸看着,这才静静道:“因为这个。”

“她手里拿的有我母亲的簪子,威胁我倘若我不去就把它摔了。”

她抬眼看向少年冷峻的眉眼,半真半假的跟他说起自己的母亲:“我母亲很美,也很富裕,听说她的家族在湫山几乎是横空出世,没人知晓她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只知道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家。”

“他嫁给我父亲后没多久就生下了我,但不到五年就走了,分明早上还在陪我说笑,下午就不见了,什么都没带走,包括我。他们都说我娘早死了,但我不信。”

“所以我很羡慕姐姐有娘亲,我总在想着,我的娘亲肯定活的好好的,她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来找我,以后等她有空了,她肯定会回来找我的。”

除却最后一句,其余云楚都没有骗赫巡。

她对这个不辞而别的女人没有丝毫感情,也并不是很关心她的死活。

赫巡沉默了半晌,才忽而问她:“你之前不愿意离开湫山,也是因为想等你娘亲来找你吗?”

云楚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意思,她不愿离开只是因为觉得赫巡给不了她比云家更富裕的生活,但不得不说,赫巡此话提醒了她。

云楚点了点头,道:“……不然这样的家庭,谁愿意待下去啊。”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但我现在觉得这样很没有意义。”

换言之,就是现在她可以走了。

赫巡没有答话,从云楚手里接过帕子,顺势抬手将云楚并未擦干净的血液细细擦掉,他动作轻缓,这本该是亲昵的姿势,但是少年眉眼认真,看不出丝毫狎昵。

雪白的小脸红了半边,可见苏筠力道之大。

赫巡一边擦一边道:“那你不会叫人吗?”

云楚的脸其实并没有多疼,只是感觉有些肿胀,她也不知道赫巡擦的那么轻,能不能擦掉。

“我叫了呀,没有人理我。”

“而且…我当时太害怕了,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嘛了。”

言罢,云楚心有余悸的抓住了赫巡正在替她着脸颊的手,亲昵的歪着头,用温暖柔软的颈窝蹭他的手腕。

她向来如此,前一瞬还在委屈巴巴的跟他生气,下一瞬就能小猫一样跟他撒娇。

“还好有你,哥哥。”

赫巡眸色暗了暗,道了一声:“别动。”

他似乎并不受她影响,悄悄挪动了一下手臂,继续认真的替她擦过唇角的血丝。

不动就不动,这男人真不解风情。

他动作太轻,以至于让云楚觉得有点痒,等到那块沾着水的帕子地数不清第几次擦过她的唇瓣时,云楚终于忍不住想要舔去唇上沾的水。

她动作飞快,然后一下就舔到了赫巡的手指,柔软湿润的舌尖扫过少年指腹的茧。

云楚:“……”

眼下这个场景,在她明知道赫巡的手离她那么近的情况还非要舔,搞得像是她故意的。

果然,赫巡的动作顿了下来,手指僵住,耳尖控制不住的发红。

他终于对上了云楚的目光,云楚少见的紧张起来,睁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到这地步,赫巡已经很难忽略,他道:“你故意的。”

云楚脸颊发烫,诚实的摇了摇头,道:“……不是。”

说完又怕赫巡不信,解释了一番:“我只是感觉痒痒的,就想舔一舔……”

见赫巡不说话,云楚又捏住赫巡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别不信呀……”

赫巡面无表情的想,欲盖弥彰。

他笃定她就是故意的,收回手,欲言又止的看着云楚。

这几天的异常终于一件又一件的浮现在赫巡眼前,她从来不避讳与他的肢体接触,亲昵的态度,还有清晨的吻——无一不印证了一件事。

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浮向心头。

云楚喜欢他。

云楚不知赫巡在想些什么,心中不免有些许忐忑:“你怎么不说话呢?”

赫巡一脸复杂的看向云楚,但还未等他重新开口,敛声就在外面敲了敲门。

“殿下,太医到了。”

陈太医一直随行队伍,所以赫巡几乎刚吩咐完去去备药箱匆匆赶过来了。

赫巡站起身来,同云楚拉开了距离道:“进来吧。”

陈太医看着还是年岁不大,一进来先是同赫巡行了个礼,然后目不斜视的趋步向前,极为恭敬的蹲在了云楚床前。

拧着眉观察了几眼云楚脸上的伤势,然后才温声道:“请姑娘伸出手来。”

云楚依言伸出手,这位陈太医就用了一块质地极为轻软的帕子覆盖住了她的手腕,这才开始诊脉。

片刻之后,太医才同赫巡禀报:“回殿下,这位姑娘只是受了些心悸,内伤上并无大碍,外伤只需勤于敷药,不出七日便能缓解。”

言罢,陈太医又犹疑着道:“不过只是姑娘体虚已久,气血虚空,又患有寒症,身子骨薄弱,于平日还是要注重调养,滋补身体,否则长期如此,恐有大患。”

赫巡闻言看了一眼云楚,少女乖巧的坐在床榻上,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显而易见,她在这个府里过的并不好。

幼时被母亲抛弃,父亲偏宠外室女,冬日里连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孤立无援人人可欺,他不过在这里待了十几天,她就有几次生死之忧。

如今他还在这里,这些人自会收敛,若是他走了又会如何尚且不得而知。

此行他去,来日与她必定是再无见面之日的,纵然他临行给她留了钱财,可这样的钱财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说更如同一种负担。

他收回目光,同太医道:“你先下去吧。”

太医退下以后,赫巡才重新行至云楚面前。

带她回京这个念头,第一次清晰的出现在脑中。

他心中清楚,这场恩情就让其留在湫山是最好的选择,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带她回京,可不仅仅只是多养一个人,更意味着一种责任。

云楚歪着头道:“哥哥,你在想什么?”

赫巡道:“方才太医说什么,都听见了吧。”

云楚碰了碰自己的脸,道:“听见了。”

“可我也没有办法呀,我难道不想过的好点吗?”

沉默片刻,赫巡道:“喂。”

云楚抬眼看他,又不高兴了:“干嘛呀,我没有名字吗?”

赫巡已经习惯她的大逆不道,所幸旁边没人,暂且不跟她计较。

“云楚。”

云楚这才勉勉强强应一声,道:“怎么啦哥哥。”

“孤再给你一次机会。”

云楚默默捏紧了被角,面上却仍旧一派懵懂,她柔声道:“什么机会?”

赫巡不可能因为云楚而延期回宫,至少此刻,云府之外还有一批队伍,所以他必须快速做决定。

少年逆着光,清冽的嗓音传入云楚的耳膜,他问:“你愿意随孤一起回京吗?”

云楚知道,她跟赫巡是两个完全不同阶层的人。

曾经赫巡问她想要什么,那时候的云楚并不知道答案。对于苏筠和云秋月,与其说是报仇,不如说是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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