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嗲(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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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信院某机器学习实验室。

六点刚过,萧樾就准备出发了。

他们这批博一学生中间,属他最得导师器重。萧樾的导师是业内知名大拿,手头上课题多项目多,但是时间少,他的研究生们像头戴光环在海里负重游泳,很苦很累,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所以大拿导师只收学习效率高且生活能够自理的研究生,萧樾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头脑清醒,很有想法,随便丢给他一个课题,完成度和速度都很高,所以这才不到10月,萧樾博士生涯的第一个月还没过完,别人还在上大课搞分流,他已经开始出项目成果了。

今天这份报告出完就能喘息一段时间,全项目组卯足了力,总算在傍晚时分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还有些收尾工作没完成,谁跑的慢谁做。平常最爱泡在实验室的萧樾今天风一般收拾好背包,师姐泡一杯咖啡的功夫,他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

“师弟今天气色不错呀。”师姐边吹热气边说,“从早上忙到现在,看起来还这么精神。”

萧樾:“可能是昨晚酒喝多了的缘故。”

师姐笑:“别以为我没喝过酒,谁喝多了第二天脸不是煞白的。”

萧樾:“可能我体质特殊。”

师姐:“行吧。”

说着让开了通往实验室门口的路,心说萧师弟今天心情看起来是真的很不错,以前她要找他闲聊,他至多回答三个字,眼皮抬起来一下都算他输。

六点一刻,萧樾在学校北门打到车。

轿车驶上高架桥,鳞次栉比的建筑如流沙般飞速后退,远处高楼的霓虹宛如浮在半空中的星子,车载音响播放着音乐电台节目,一首又一首耳熟能详的情歌流淌过耳边,司机时不时跟着哼几句,萧樾听了上句也能想起下句——

“紧紧相依的心如何Saygoodbye,

你比我清楚还要我说明白……”

路灯昏黄的灯光坠落在萧樾手背、肩膀,这一句歌词仿佛唱到了他的胸腔里,和心脏引起强烈共鸣——

“爱太深会让人疯狂的勇敢。”

他已经做好决定,一个有点疯狂、非常勇敢的决定。

只怕说出来会吓到她。

萧樾闭上眼睛,耳边深情的男声、车底发动机的震颤,甚至是空气缓慢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地印在他耳膜上,促使他血液流速加快,一泵一泵传导到四肢五骸,每个细胞都体会到了这一生前所未有的紧张。

道路非常畅通,半途下车买了点东西,还是在七点前就到达阮芋家楼下。

略显陈旧的小区,鹧鸪低飞停在电线杆上,麻雀围着垃圾桶啄食地板,饭后消食的大爷大妈坐在楼道口摇着蒲扇闲聊,充满烟火气的嘈杂尘世,萧樾身处其中,站在楼道对面一棵侧柏树下,时而背过身去,适合漫无目的地闲踱几步,夜色模糊了他的面目,英挺清绝的身姿却可见一斑,吸引了无数道目光汇聚他身上。

阮芋在楼上房间啃了几块面包就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七点钟,七点十分,七点二十分……

没有任何消息,他不会不来了吧?

时针跳到七和八正中间,房门倏然被敲响。

有必要这么准时吗!

阮芋深吸一口气,先跑到洗手间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的伪素颜妆完美无瑕,长发柔顺披肩,衣着素净不显浮夸,终于做好心里建设,穿着拖鞋快步跑到玄关打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是一捧温暖娇嫩的香槟玫瑰。

阮芋的心理建设一下就塌光了,脸庞迅速涨得通红,真没想到萧樾这样的人会买花送给她。

阮芋有些无措地伸手接,萧樾却没递给她。

“这花有点重,我拿进去放桌上吧。”

他音色又低又轻,听起来似乎比十六七岁的时候还要清冽干净,“觉得和你房间颜色很搭,就买了。”

阮芋慌里慌张地退开几步,让他换鞋进入玄关,弯腰把那捧绚烂的玫瑰轻放在茶几上。

直到这时萧樾才看见自己穿的是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

直到这时阮芋才看见他上身竟然只穿一件白色T恤,夜里的北城只有十几度,他难道一点都不冷吗?

“你……”

“我……”

两相无言,阮芋紧张地指了指沙发:“要不坐下……”

“好。”

“算了。”阮芋突然反口,“算了算了。”

“也行。”萧樾垂眼,“站着说就行。”

视线一触到沙发,两人的脑海中同时涌出了一串少儿不宜的画面。

现在的气氛已经够尴尬了,要是坐在那张沙发上聊,阮芋感觉自己可能真的会当场爆炸,然后又控制不住地发疯把萧樾赶出去逃避这一切。

站着聊最好了。她用力点头,将话语权让渡出去:“你先说。”

“嗯。”

客厅暖光温和地打在男人发间,映出一层浅浅的金箔。萧樾尽力敛去清冷的气质,整个人几乎没有展露任何侵略性,轮廓锋利的漆黑眼睛坦诚又直率地看着阮芋,那一瞬间,阮芋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回十五岁那年,站在眼前的是十六岁的少年,目光总是那样张扬,热烈得像永不熄灭的太阳。

和那时相比,现在站在眼前的萧樾,已经可以冲破当年捆束他的所有枷锁。

所以眼神显得更加无所畏惧。

萧樾清了清嗓,直视阮芋的眼睛,一字一字低沉清晰地对她说:

“你说你不是个传统的女生,但我是传统的男生。我个人认为,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和你是一定要结婚的。”

……

结……什么……

什么……婚……

结婚……

阮芋听完,像一个代码错乱的机器人,非常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萧樾将她僵硬的表情收入眼底。

他早知道,肯定会吓到她的。

“哦,结、结婚啊。”

阮芋点头,频率非常快地点头,“好,结婚吧,结!”

萧樾:……

等一下……

阮芋一只手紧紧捏着衣角,布料的纹理几乎能印刻在她指尖。

片刻后,她终于抬起眼睛,那双潋滟含光的杏眸异常认真地看着他:

“你户口本在哪?”

萧樾狠狠怔了下。其实他的意思并不是现在结婚,当然越快越好,他想着要不辩驳一下,可是既然阮芋这么问了,他心底自私作祟,还是先老实回答吧。

“我户口大一就迁到学校了。”

阮芋又点头。

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冲动过,但是她觉得这个提议很好,非常好,她之前总觉得自己生日是不是搞错了,推迟了几个月,性格明明更像变化莫测的双子座,这会儿她又坚信自己是狮子座了,除了和萧樾一起坐在那张沙发上之外,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做的。

就结婚吧,越快越好。

她的雨燕一度在她心上筑巢,却又一度飞走,漆黑的羽翼融进夜色,再也寻找不见,她绝对不想再体会那种失去的滋味。

不会再爱上别人了,整个世界,整个宇宙,照亮她的只有眼前这一片月光。

“我来北城租房工作,要办的手续很复杂,所以户口本就在我手上。”

阮芋的声音总是清脆甜软,语气却万分镇定,

“户口在学校的话,应该只要让学生处打印一张单子出来就行了?”

萧樾:“嗯。”

顿了顿,他觉得自己还是要问清楚:“你确定吗?真的愿意现在就和我结婚吗?虽然我非常高兴你能这样说,但是这不是一件小事。不瞒你说,其实我更希望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我扯证,现在,马上,越快越好,我没有任何需要犹豫的,我现在整个人已经飞起来了,但是我还是得再问你一遍,你确定吗?”

阮芋大脑的CPU飞速地燃烧,像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关乎她整个人生的判决:“我确定,而且我并没有稀里糊涂的……我在思考,我们w省人在这里结婚需要回老家开单身证明,找事务所的话最快一个小时就能弄好,麻烦的是需要本人回去弄,我早上飞回去下午再飞回来,一天应该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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