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嗲(45)

前方恰好驶来一辆白色轿车,稳稳当当停在他们二人面前。

萧樾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回眸发现阮芋站在原地没动弹。

她嗓音干巴巴的:“这是你叫的车?”

“嗯,刚才走路的时候约的。”萧樾语气淡淡道,“不想迟到就过来。”

阮芋从善如流,左手拎着砸到地上脏了的运动背包,飞快坐上了车。

人才刚坐稳,她便着急嘱咐司机:“师傅,先开去省体哦。”

师傅点头,垂眼瞄了瞄打车订单,纳闷道:“哎,目的地本来就定位在省体啊。”

阮芋有些讶异:“噢噢,那没事。”

轿车很快发动,阮芋忍不住用余光打量身旁少年。

原以为他打车只为了回家,所以目的地应该定位在家门口。

阮芋摸了摸脖子,轻声对萧樾说:“谢谢,车费等会儿转你哦。”

“不用,顺路。”他的答复一如既往的敷衍。

转念想到什么,忽然勾唇,“你刚刚救了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阮芋心道你就别提这事儿了,然后转过头去,懒得搭腔。

萧樾想到刚才她那令人啧啧称奇的表现,笑问道:“你爸是警|察?”

阮芋摸摸鼻子:“不是,我吓唬他们的,我爸是医生。”

萧樾早猜到:“所以你以前在老家,就是靠坑蒙拐骗混出头的?”

“才不是!”阮芋眯了眯眼,“我以前可比现在牛掰多了,哪里用得着骗?”

“怎么个牛掰法?”

就算没有生病,身体再好,不也是个青涩单纯的小女生。

阮芋轻笑了声,认认真真给他掰扯:

“首先,做太妹头子需要胆大心细,胆大指的就是脾气够凶,骂街打人不在话下,心细指的是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要在人少的地方逞能。其次,还需要很坚强的人脉,在我老家那片,什么学校门卫,小区保安,甚至巡街的警|察,和我的关系都很好,所有人都可以为我撑腰。最后,我还有一群死心塌地的跟班小弟,指哪打哪,哎,简直威风得不行。”

萧樾看出她似乎有点怀念曾经飞扬跋扈的生活,于是问道:

“现在怎么不见你收小弟?”

阮芋一脸被现实磨平棱角的祥和:“此时此刻的我,眼里只有学习,没有其他。”

况且她觉得现在的嗲精人设挺好的,因地制宜嘛,每一天照样过得很开心。

萧樾像是对她起了浓厚的兴趣:

“还记得刚开学那会儿,听吴劳动他们在我们班教你骂人,还以为你真的凶不起来。”

阮芋想了想:“我那时候已经很努力地逞凶啦,才没有收敛。只是我不喜欢骂太脏的话,没有被激怒到一定程度就说不出来。”

被激怒到一定程度。

萧樾松松散散地向后一仰,通过车窗微弱的反射看见她的脸:

“所以刚才你被激怒了?为什么那么生气?”

阮芋发现萧樾今天的话简直无与伦比的多,活像被多嘴的妖怪夺了舍。

下午刚碰面的时候,他还一脸生人勿近,阴沉的要死,现在却好像接了个查户口的工作,对她诸多盘问。

回想先前的场景,阮芋心里莫名泛起一丝赧然。

她好像是因为那群社会青少年打扰到她闻萧樾身上好闻的味道才突然发怒的……

那个味道让她的心情开心得有些飘飘然,结果迎面飞来一群恶心吧啦的臭虫,她能不暴怒吗。

“就……”阮芋瞎扯了个理由,“因为他们长得太丑,嘴巴也不干净。”

萧樾点了点头,不太正经道:“我以为你是为了保护我。”

阮芋:……

姓萧的绝对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吧!

“你需要保护?”阮芋上下打量他,“那四五个弱鸡一起上,说不定能跟你打个平手,少一个估计都要凉凉。”

萧樾权当她在夸他。

顿了顿,他望着窗外,不咸不淡说了句:“我觉得我有时候也挺需要保护的。”

又来!

他不知道自己那把低沉清磁的嗓音根本不适合装弱吗。

阮芋真想变出个体温计往萧樾嘴里捅一捅,看看他今天是不是烧得神志不清了。

“反正,本人已经金盆洗手。”

不能怪阮芋多想,她总觉得萧樾今天好像有点想赖上她,于是一字一顿对他强调道,

“就像你之前说的,我现在只是一个,软萌柔弱的,嗲精同学罢了。”

萧樾听罢,仅轻抬了下下巴颏儿,没再说话。

阮芋倒是松了一口气,对他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比较适应。

车开到半途。

阮芋看了会儿风景,身旁响起窸窣的衣料摩挲声,她略略收回眼。

就见萧樾发现前排车手枕上摆了一盒抽纸,他似是闲来无事,伸手抽了好几张。

阮芋的目光随他动作下移。

又见他朝她这边伸出手,瘦长白皙的手指勾住她放在地上的背包包带,径自拎起来,带到他座位那边。

阮芋微微一愣。

那个包太脏了,所以她一直丢在车座底下,忘了清理。

男生左手捏着纸巾,深邃眉宇微垂,一下又一下安静地帮她揩掉包上沾染的灰尘。

正面弄干净,再翻到反面接着弄。

日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正好照亮他的半边身子。

不知哪里投来的反光,一片小小菱形的透明光点落在他额间,顺着锋利清冷的侧颜轮廓下滑,最终消失在下颌和脖颈的夹角。

阮芋的视线也这样走过,凝滞不动的空气递来一分灼热,不经意烫到她眼睫。

心脏似乎也跟着急跳了一下。

就好像她的目光形成了实质,化作一只指尖,跟随那片小小的光点,真实触到了男生起伏有致的轮廓。

阮芋及时收回眼。

觉得自己应该是,又被他的美貌蛊惑了。

她没法去想萧樾为什么忽然这么做。这是一个注定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他在向她示好。其中有什么原因,不知道。

过了一分多钟,萧樾差不多帮她清理好了书包。

黑色运动型背包,其实脏与不脏看不太出来。

车快开到省体,他把背包递过去,其间一个字也没说,仿佛他刚才什么也没做,车上只是凭空冒出一位田螺王子,变戏法似的把阮芋的包弄干净了。

阮芋说了声:“谢谢。”

好没底气,像对方做了个她无法报答的大恩。

车子停在离排球馆最近的省体大门前。

临下车时,萧樾人倚着座位没动,轻描淡写问阮芋:

“带什么护具没有?”

阮芋:“带了一对护膝。”

“只有护膝?”

“嗯啊。我们打得又不专业,差不多就行啦。”

话音未落,萧樾手伸进卫衣衣兜,摸了个白色的东西出来,随意往阮芋那儿一掷。

阮芋用两只手惊险地接住了:

“这是……运动胶带?”

“嗯。可以缠在容易损伤的关节上。”

“噢。”阮芋把它抓进掌心,回头问,“你怎么会带这个?”

萧樾没啥语气地答:“本来想出门踢球,结果没踢成,放进口袋的东西忘了拿出来。”

“好的,那谢谢啦。”

“快走。”萧樾突然不耐烦地催她,“我着急回家刷题。”

阮芋像是被他赶下了车。

这人是练变脸的吗,一天之内怎么能有这么多副面孔。

她一边走一边把玩手里的白色胶带。

突然想到,这卷胶带宽度这么小,应该是专门用来缠手的,踢足球的时候带上有什么用?

难不成是给门将带的?

她有点想不通,低头观察胶带的时候,鼻尖隐约嗅到一股木质调的皂香。

像阳光暴晒后的草地,又像文火焚烧中的琥珀。

这卷胶带应该在他身上待了很久。

阮芋有些控制不住地把胶带放在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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