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嗲(49)

阮芋确信自己没看错。

因为笑容会消失,但是灿烂耀眼的少年朝气不会。

阮芋朝他们竖起大拇指。

她一上场就在熟悉的二传位置。

对方发球过来,一传勉强接住,并不能控制球往哪飞。

阮芋的走位突出一个“灵”字,一传触球的一瞬间她就知道球会往哪飞。

及时跑动到排球落点位置,抬手就传出一个轻快、稳定、标准的半高球。

许帆心说真不愧是她的宝贝儿进攻发动机。

她处在副攻手位置,轻轻松松扣球得分。

“操!我许神好牛逼!帅哭我了!”

劳动在场边激动大喊。

国庆冷不防推他一下:“咱们不是来给阮芋加油的吗?”

劳动:“对对对,我芋姐也牛逼!都很牛逼!”

阮芋上场之后,12班的领先优势扩大到4分,可惜后面没守住,阮芋的位置轮换到她不太适应的五、六号位,加上发球运气不好,12班连续丢几球,比分又被追平。

两队姑娘们就这么死死咬着来到20平,临近赛点。

全场气氛焦灼到几乎擦个火星子就能爆。

阮芋踏上一号位,身体已经有些吃力了。

这个位置一传二传都合适,就看对方往哪儿发球。

16班发球手似乎窥探出了她的心思,上手发出的排球直挺挺朝阮芋这边飞来。

阮芋放低重心,并拢双臂,又稳又准地接住了球。

她瘦弱的的身躯被排球后坐力砸得向后滑了半步。

没时间顾及自己,她目光紧跟排球,看到二传传球太用力直接把球送给了对面,登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发黑。

对手扣球过来。

这一击力道并不大。

没看清是许帆还是另一名高个女生的手臂挡在了排球运动轨迹前——

12班拦网得分!

阮芋大松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手臂火辣辣地胀痛起来。

12班率先来到赛点。

所有女排姑娘们咬紧牙关,阮芋已经完全听不见场边或高或低的呼喊议论声。

只听一声哨响,12班稳扎稳打下手发球,对方阵型有点乱,两个一传扑撞在一起,所幸球被垫起来,二传灵性地调整位置,主副攻一前一后起跳,排球由副攻手快、准、狠劈向对面。

12班五号位狂奔向接球位置。

仿佛9班男排“世界波”那局的场景重现,一传手没来得及用双手触球,排球重重砸上她左臂,没有获得向上高度,而是飞速朝着左前方弹出。

球飞偏了!眼看就要飞出边线外!

阮芋蓦地想起劳动说的那句“要不都说我樾哥腿长呢……一脚就把球从地上勾起来了”。

她没有那么长的腿,也没有天神下凡一般的足球本领。

只有这一具肉体凡胎。

胜利就在眼前,他们绝不能丢掉这个赛点。

在阮芋估算是否能救到球之前,身体已经习惯性地,像国中时期参加的无数场比赛那样,先一步做出扑地救球的反应。

她右小臂率先着地,排球紧跟着落在她细瘦的右腕间。

难以置信,竟然真的捞起来了。

许帆紧跟着补垫了一下,排球飞向对面半场。

球速并不快,高度也够。

对面却像走神了一般,两个一传极不默契地再次撞到对方,眼睁睁看着排球在她们面前砸落地面。

12班女排扳回一城!

阮芋此时翻身坐在地面上,不顾身体的疼痛拍手叫好。

周围很快涌来一大批同学,七手八脚的,都想要将她扶起来。

阮芋在人群中找到乔羽真,握住她的手,借力缓慢站起。

人群中,黑衣黑裤的高个男生收回手臂,目光却一刻不停地跟随着阮芋。

她明明手臂率先着地,皮肤擦红了一大块,躯干理应得到缓冲。可她被朋友扶站起来的时候,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却长时间捂在右上腹。

直到被搀扶着坐下,她也没管手上的伤,依旧轻捂着右上腹,抬头笑着对队友说她没事。

那个位置。

似乎是肝脏。

阮芋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不少,同学问起,她就说自己是打太久累的,真没大碍。

直到耳边压过来一道低沉凛冽的声线,萧樾不知何时出现在12班人群中,冷飕飕地喊她去医务室检查一下身体。

阮芋仰起脸:“我好着呢,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萧樾:“不是在建议你,是你必须去。”

阮芋:……

她不再反驳。因为自己也知道,身体里有一块地方突然间不太舒服。

但她不愿意在同学朋友面前露怯。

萧樾真想把她直接拽起来扛到医务室。

但是那样做的话,她一定会暴跳如雷,说不定从此再也不搭理他。

萧樾看向阮芋身旁的乔羽真:“你陪她去医务室,现在。”

阮芋忽然摆摆手:“好啦好啦,去就去嘛,我手上的伤确实需要清理一下。”

说着,她勾住乔羽真胳膊将自己拎起来。

临走时斜斜瞟了萧樾一眼,像是赌气,但眼神并不凶狠,没含着多少怨气。

“樾哥?”

国庆凑到萧樾身边,轻搭了搭他肩膀,“看什么呢?体委那边叫讨论混合赛的战术了。”

萧樾扫他一眼,突然没头没尾地问:

“我们班有人受伤吗?”

国庆:“啊?”

萧樾微皱眉:“没有?”

国庆想了想:“好像没有吧,噢,就老刘和老谢抢接球的时候面对面撞在一块,老刘的指甲把老谢手背刮破了一块……”

他后面正想跟一句——这点伤算毛线——就听萧樾若有所思地说:

“严重吗?要不要带他去医务室看一下?”

国庆露出无语的微笑:“哥,你信不信他没走到医务室门口伤就痊愈了。”

萧樾:……

彼时的医务室前厅内。

圆脸校医打量阮芋一眼,认出她就是开学第一天来过的那个满手针孔的小可怜。

她手背上的针孔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但是幼嫩的小臂不知在哪划出了一大片血痕。

虽然看着可怖,但只是常见的皮外伤,校医没啥语气地让阮芋坐着等一会儿,她去拿东西帮她清理伤口。

“老师,等一下。”

阮芋忽然叫住校医,吞吞吐吐地说,“我肚子也有一点点不舒服。”

校医:“哦?哪不舒服?”

说着便伸手往她腹部探。

阮芋略显紧张地退了半步,余光扫过身旁的乔羽真,她低声道:

“能不能去里面的房间给我看啊?”

校医一愣。

但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让阮芋自己先进去,乔羽真坐在外面等。

来到医务室封闭的小隔间里,阮芋坐在雪白的担架床上,终于可以放肆地皱起眉头。

校医很快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消毒用具。

“你肚子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把衣服掀起来我看看,万一摔到肋骨什么的……”

校医的声音在阮芋把薄薄两层衣物掀起来的那刻突然静音。

细长的一道疤痕横亘在少女莹白如玉的腹部肌肤上,几近触目惊心。

“就是这儿。”阮芋糯声说,“我做过移植手术,然后,刚才打排球赛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年轻的校医听罢,脸上各种颜色转了个遍。

她立即凑到近处,观察疤痕附近的皮下状态,用手轻轻按压周围询问阮芋的感觉,得到“有点钝痛,但不是很严重”这样的答复,校医抿了抿唇,将她衣服盖下,走去外边拿血压测量仪。

直到阮芋测完血压,数值显示正常,脾气火爆的校医终于控制不住抬高音量。

“你什么时候做手术的?”

阮芋:“四个月前。”

“我觉得你可能是疯了。”校医疾言厉色道,“你当器官移植是什么小手术?你起码半年之内都不能进行任何剧烈运动,你这样对得起你的家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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