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嗲(67)

他让司机送他去清江花园,也就是阮芋住的那个小区。

正月太冷,在保安队长姚叔叔的协助沟通下,小中秋的整个猫别墅都被搬进了保安亭里。

但是有几位保安不太喜欢猫,所以等天暖些,阮芋一家回来了,小中秋还得搬回露天去住。

萧樾在保安亭里陪小中秋吃了顿奢华的年夜饭——一头价值五位数的海钓黄鱼。

小中秋这会儿已经快半岁了。

怎么说呢……

本来就长得不好看,又处在尴尬期,瞧着似乎越来越贼眉鼠眼,两个多月了还找不到领养人家。

保安亭的叔叔们都觉得这事儿很好玩——

两个模样再俊俏不过的学生,一天到晚围着一只小丑猫,不遗余力对它好,尤其是那个女孩子,张口闭口还夸它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猫咪。

从保安亭出来,萧樾让司机先回家,他自己想在路上随便逛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比起和家人待在一块,萧樾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到处闲逛。

身边是万家灯火,市井街巷声色热闹繁杂,漫行在其中,似乎能将很多情绪抽离出来,脑袋变得纯粹、空荡,忘记很多不想记得的事情。

宁城市区禁燃烟花爆竹,除夕夜的街道上行人行车稀少,比以往每个夜晚都更荒凉。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两个微信号同时收到一条消息:【新年快乐!过大年发大财!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大吉大利天天开心!】

群发完消息,阮芋把手机拿远一些。

回复的讯息如雪花般纷至沓来。

她预感某人应该不会回复这种没啥营养的群发祝福。

如果他回复了,那她就勉为其难和他聊两句。

下一瞬,她便看到屏幕正中跳出熟悉的黑色海景头像。

萧樾:【同乐】

好吧。

很敷衍,但好歹回复了。

阮芋:【[图片]】

阮芋:【让你感受一下我们这儿的年夜饭风味】

阮芋:【你晚上吃了什么?】

萧樾:【忘了】

阮芋:……

她大概是疯了,才期待能和这种人好好聊几句天。

萧樾此时正放大阮芋发来的图片看。

一边研究照片中的菜品,一边思考自己可以评价点什么。

数九隆冬天,冷风吹得人口干舌燥,前方正好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开业,萧樾盯着手机拨开防风帘走进去,鼻间闻到一股劣质烟草味,他漫不经心抬眸,看到便利店柜台前站着两个“老熟人”。

前段时间和阮芋一起碰到的混混寸头,名叫孙志方,现在放寒假,他一头短短的头发迫不及待染成了金黄色,土得很显眼。

另一名青年比寸头大一岁,名叫赖爽,今年已经高中毕业,脖子上纹了只杀马特三叉戟,是他们那群不良少年街溜子中的老大哥。

“这谁啊?咋看着这么眼熟?”赖爽问孙志方。

“他你都能忘?”孙志方不知想起什么,表情挺尴尬的,

“以前十八中的萧樾啊。我前几个月还在这附近见到他。现在上一中了吧,女朋友都有了。”

赖爽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这小子是吃竹笋长大的吗,他妈的一两年没见窜这么高。

萧樾拎了瓶矿泉水,面无表情走去柜台结账。

忽然听孙志方语气不善道:

“你女朋友挺牛逼的嘛,骗我们说她爸是警察。前段时间我在医院碰上她,那么泼辣一小妞,爸爸不过是个斯斯文文穿白大褂的。”

萧樾下颌一绷,眼尾漫出戾气,又听他接着说:

“还养个丑不拉几的小黑猫。老子玩了不少猫,第一次见到那么丑的……”

“离她们远点。”

萧樾垂着眼,将付款码递给收银员。

结完账,他转头睨向孙志方他们,凭借身高优势,阴沉视线直刺下来,几乎能冻穿所有肉体凡胎,然后启唇继续说道。“后果你们负担不起。”

混混们听了想笑,两厢对峙间,他们的唇角却莫名有些抬不起来。

……

“你说我和他聊天图什么呢?”

阮芋抱着关晓荷胳膊生闷气,“从头到尾就回了我四个字,现在更厉害,直接无视我,连个句号都懒得回。”

以前起码还会发个标点符号表示已阅。

关晓荷:“可能他现在正忙吧。”

阮芋:“除夕夜有什么好忙的?他家用得着他做饭?还是要他洒扫做卫生上香拜佛?”

关晓荷:“好的我知道你很在意他不回你消息这事儿了。”

阮芋嘴一扁:“我才……”

新消息在这时跳出来,阮芋浅扫一眼,后半句话霎时咽下,眼尾像被谁的指腹轻抹了下,整个舒展开不少。

“还算有点识相。”

阮芋对凑过来的关晓荷说,“夸我家年夜饭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还问我家里有多少人一起吃饭呢。”

关晓荷:“这是在查户口呀?”

阮芋:“去你的!”

阮芋回答之后,又问他刚才去干嘛了,怎么好久不回消息。

关晓荷评价她:“你这样显得控制欲很强。”

“你说话才很奇怪诶,我这不就正常问问题吗,哪有什么控制欲?”

阮芋一边说,一边不太自在地拿着手机走远些,人靠在飘窗边,把关晓荷一人扔在沙发那儿。

萧樾回:【刚才路上有点事】

阮芋:【你在外面?】

萧樾:【嗯】

身后的窗玻璃微微震动了下,只听一声“咻”的长音直窜天际,飘窗外的天空霎时绽开一朵璀璨烟花。

仿若一呼百应,阮芋他们家所在的街区,好几束烟花争先恐后地窜上天空,伴着炸耳的爆破声音,黑暗的天幕被频频点亮,宛若五彩斑斓的泼墨画卷。

阮芋举起手机拍了一段短视频。

先发给正在聊天的萧樾,又发到宿舍聊天群,最后还给温老师发了一遍。

萧樾拿起手机看了眼。

他没注意时间先后,只知道两个微信号都收到了一样的消息。

现在连短视频都可以群发了?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他仰头望了眼天空。

除了挥之不去的光污染,就是雾蒙蒙黑漆漆的一片,沉静得好像一方深渊。

所幸他收到了来自远方的鲜活的烟花。

尽管只占她分享欲中的百分之一。

阮芋盘腿坐上飘窗,手机倒扣在膝上。

又不回消息了。

她怀疑萧樾这会儿正在和一百个祝他新年快乐的姑娘聊天。

等到手机再次震动,阮芋不咸不淡的,没有立时拿起。

手机不间断地震了一遍又一遍,即将从她腿上震掉下去,阮芋才伸手捞起来。

“靠。”

她惊叫了声,吓得直接把手机丢到飘窗坐垫上。

关晓荷跑过来:“怎么了……啊这,谁给你打视频啊?”

“就,萧樾啊。”

阮芋双手胡乱抓了下蓬松凌乱的头发,滑过素面朝天的脸颊落到身上。

她现在穿着不记得是小学还是初中买的橘红色绒面棉袄,长发用个大抓夹随随便便夹在脑后,肩上乱七八糟地垂了好几绺,造型活像菜市场卖鱼的大婶,还是被鱼扇过的那种,不修边幅到了极点。

关晓荷提议:“要不要先挂了?”

阮芋走过去拿起手机,想了会儿又放下,先在原地转了个圈,后又着急忙慌地跑到衣柜前换衣服穿。

她动作神速,掏出昨天新买的呢子大衣,换下棉袄,边整理衣襟边匆匆遽遽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飞快把头发梳整齐,扎了个干净简单的马尾辫。

等她洗完脸从洗手间走出来,视频邀请的震动声早已经平息了。

途径一处沿河的城市花园,萧樾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

前方的小广场上,有零星几个八|九岁的小孩凑在一块玩烟花棒、丢响炮。

刚才一时冲动给阮芋打了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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