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嗲(89)

这份主厨定制套餐总共有二十道菜,现在才到第八道,之后连着几道都是海鲜寿司。

阮芋忽地想起一事,之前就是这一点,在她怀疑温老师与萧樾有关联时打消了她的疑虑:

“你的笔迹是怎么回事?”

“嗯?”

“就是……温老师的字很丑,尤其是刚开始教我的时候,每个字都像太空中悬浮的宇宙垃圾,后面慢慢的越写越好了,但和正常人比起来还是丑。”阮芋边抓捏盘子里的寿司边说,“可是你的字很漂亮,像是练过的。一个人怎么能写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字体呢?”

萧樾眨了眨眼:“一个人有两只手。”

阮芋:……

萧樾:“刚教你的时候,第一次用左手写字,不太熟练,抱歉。”

“你!”

阮芋气急,瞧他像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骗中骗,抓起寿司就想冲他脸扔过去。

转念顾及一块寿司可能价值三位数,用来砸他太浪费,于是悻悻地侧开脸,把寿司塞进嘴里,没什么骨气地嚼起来,声音含糊说:

“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

“我很抱歉。”

萧樾敛眸,用指节刮了下眉骨,忽然说,“别生气,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阮芋眨眨眼,有些意外:“你说呗。”

萧樾:“你知道世界上什么东西永远不会欺骗你吗?”

阮芋:?

萧樾没等她答复,直接说出答案:“披萨。”

阮芋:“为什么?”

萧樾清了清嗓,眼底滑过一抹窘促,嗓音仍旧低沉磁性,四平八稳:

“因为披萨只能切成六片,或者八片,没有七(欺)片(骗)。”

阮芋:……

空气在这一刻仿若凝固。

阮芋唇角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压着胸腔,艰难地憋住笑:“好冷啊,你从哪里看来的?”

萧樾:“抖音。”

阮芋:“真的假的,你这种人竟然有时间有兴趣刷抖音?”

萧樾对“你这种人”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他本人自然没时间也没兴趣刷短视频软件。

但是耐不住宿舍里有两个傻缺喜欢刷,尤其是那位前段时间以“睁着眼睛睡觉”博得女神青睐的二百五,他很自信地将自己的方法论传授给萧樾:

“樾哥,女孩子都喜欢幽默的男生,你看你整天拽了吧唧地冷着一张脸,就算你长得再帅,芋姐也懒得搭理你。你看我,她们每天看到我都会很热情地打招呼,也喜欢和我聊天,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这个人比较有趣,比较可爱。我觉得我再在女神面前说几个笑话逗她开心,她肯定会对我有好感的。”

萧樾当时正坐在桌上看球赛直播,校服松垮垮绑在腰间,他二话不说解下来,揉成一团砸了吴劳动一个大脑瓜崩:

“你当我是傻子还是许帆是傻子?”

劳动贤惠地帮他叠好校服:“我这个方法论虽然冷门,但是肯定奏效。”

萧樾冷笑:“冷门和邪门是有区别的。”

他这边怼完吴劳动,当天晚上,劳动和国庆两人窝在一起刷短视频笑得狗里狗气,然后接连不断地给他分享各种视频段子,萧樾的手机震了一晚上,直到大半夜,所有人安安稳稳躺床上睡觉的时候,萧樾摸出手机,鬼使神差下了一个视频软件。

不就是幽默感吗。

他在搜索栏中输入冷笑话,搜出几千上万条视频,面无表情地观摩学习了一个多小时。

之后也不常刷,偶尔劳动他们分享过来,他就点开看看。

且不说幽默感培养没培养出来,萧樾记忆力超群,冷笑话段子倒是记了一大堆在脑子里。

这会儿派上用场说了一个,萧樾不着痕迹地观察阮芋表情,能明显看出她消了气,眼尾弯出柔软的一抹弧度,樱唇微微抿着,似在忍笑。

其实阮芋的脾气,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差。

她就像明亮而炽热的盛夏,偶有疾风骤雨,但绝不会阴雨连绵,雨过之后焕然一新,整片世界碧蓝明澈,干净得让人不忍心让她皱一下眉头。

萧樾斟酌词句,继续今天的主题:

“虽然不得已骗了你,但是我之后有反省,觉得这样不对。所以有阵子不主动找你聊天,说成绩退步不能再辅导你也是这个原因,想尽快让温老师从你身边消失。”

阮芋不满地“嗤”了声,语气细细糯糯的:“反正都怪我一直死皮赖脸缠着你不让你走咯。”

萧樾眼皮一跳:“没这回事。”

听他提起曾经刻意疏远过她,阮芋又在千丝万缕的回忆中勾起一条从前从未在意的细枝末节。

尽管他这样说,但是作为温老师的时候,其实他从来没有落下对她的辅导。

哪怕是他紧锣密鼓筹备竞赛的那段时间。

阮芋突然想起来,温老师回消息最慢的那两周,萧樾正好在北城参加国赛。

甚至在国赛前一天晚上,还抽出时间给她讲题,教到她懂为止。

阮芋喉间微微哽了一下,佯装若无其事,抓起桌上的鱼泥扇贝,张口便往嘴里倒。

萧樾一愣:“这东西很凉,你吃慢点。”

阮芋:“还剩好几道菜吧?再不吃快点,可能会被提前来教室的同学看到。”

萧樾:“那就不吃了。”

阮芋:“不行。”

顿了顿,她找补道:“我不是怕浪费你的钱,主要是怕我自己吃不饱。”

萧樾轻扯了下唇,气定神闲地站起来,不顾她瞋着眼瞪他,若无其事地收拾桌面:

“这个点确实比较危险,赶紧走吧,你回宿舍再吃。”

阮芋:“回宿舍哪里还有的吃……”

“有。”

萧樾绕到她侧边,校服袖口捋到手肘上方,露出一截白净修长的手臂,随意地将桌上餐具扫进食盒。

阮芋坐在原位呆了一会儿。

许久才反应过来,热意从耳后漫到脸上,眼神透着难以置信:

“好啊你,难怪许帆和乔羽真合起伙来诈我,原来早就被你重金收买了……”

不仅他们两个坐这儿吃大餐,她的舍友们竟然也有份。

粗略算算,不加跑腿费,这一顿他起码花了小一万。

阮芋家里虽然富余,但她每天住在学校,一日三餐合起来不超过三十块,加上买七买八每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超过两千块,她妈按月给她打钱,缺多少打多少,她自己既不存钱,也没有烧钱的爱好,同为高中生,萧樾一口气花超过五位数的钱真能把她吓一跳。

迎着阮芋惊诧的目光,萧樾没什么表情地动了下眼皮:

“还行吧。”

拽起来了又。

阮芋压下情绪,随他一同站起来,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废物,抽了张纸巾低头猛擦起了桌子。

外头很暗了,太阳早已坠入山脊,徒留一片粉橙色的晚霞铺陈天边。

萧樾两手拎着两个大食盒,侧身走出教室后门。

阮芋揪着书包带,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耳朵尖儿还有点红,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樾跨出门框才两步,长腿一刹,突然停住。

阮芋差点愣愣地撞到他背上:“干嘛不走呀?”

萧樾抻了抻肩骨:“我再给你讲个笑话。”

阮芋:……

阮芋:“你说。”

萧樾:“你知道水手在船上的工作是什么吗?”

“啊?”阮芋想了想,“开船?拉船帆?做甲板卫生?”

萧樾:“是关灯。”

阮芋:“why?”

萧樾:“因为水(随)手关灯。”

阮芋:……

太冷了,她感觉脸都要冻僵了。

萧樾说完冷笑话,见她还没反应,于是稍稍侧过身,扬了扬下巴,指向教室里头。

阮芋回头瞅了眼,才发现教室里没人了,灯还开着。

萧樾两手都提着东西,所以没法关灯。

“就你细心。”

还知道随手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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