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寂刀(45)

作者:青酿 阅读记录

他武功远不及她,如果真的是她,为什么她不出刀,而是下毒?

正想着,沈乾夕已走到舒泠房前,他下意识地顿住了脚,犹豫稍许,抬手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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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之后,舒泠始终心神不宁,本想默念几遍心法,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谁知不仅完全无效,甚至,她感觉体内气息逐渐混乱,如此下去,只怕要走火入魔,不得不立即停下。

她睁开眼,平静呼吸,心底却越来越茫然。她从未思考过如此复杂的事,她也不想思考多余的事,思考太多,只会让她的刀不够迅疾,不够锋利。

——那么,或许,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杀相识之人吧。舒泠最后得出结论,或许,只要沈乾夕死去,她就不会再心烦意乱了。

她不再多想,准备躺下小憩片刻。也许不久,掌柜就会匆匆跑来敲门,告诉她,有人在外面倒下了。

然后,她只要再等葛覃一天,他们就能一起回到苍目山了。

然而,她刚刚合上双眼,就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后是敲门声。

“是谁?”她的话音一如既往地平淡,不同于她此刻的心情。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这一瞬间,她忽然不知道,她期望听见怎样的回答了。

“是我,舒姑娘,你已经休息了吗?”门外却响起沈乾夕熟悉的声音,一如往日温和,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

舒泠怔了怔,他还活着?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顺利,可是她的心情却莫名复杂起来,失落之中,又好似松了口气。

“有什么事?”她不能继续沉默,于是开口问道。

“没有要事,舒姑娘如果已经歇下,我就不打扰了。明天一早就要动身,舒姑娘今晚好好休息。”

“嗯。”舒泠淡淡应道,门外静了静,便响起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舒泠已毫无睡意。沈乾夕恰巧没有吃那道排骨吗?或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第38章

夜风萧瑟, 疏影横斜,月光时而隐入云中,时而洒落清白银辉。院中早已没有半点人声, 忽然, 舒泠的房门悄然打开了一个窄缝。

随后, 一个清瘦的黑色身影闪了出来。

四下望去,空无一人,舒泠掩好门, 悄无声息地摸到沈乾夕房间窗沿下。

屋内十分安静, 反而是她的心脏正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发出异常清晰的声响。舒泠深吸了一口气, 将角落窗纸捅破一个小洞,透过洞口看去, 隐约能见屋内床上的人形。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竹管, 将竹管一端伸进洞口中, 轻轻将竹管内的烟粉吹了进去。

吹完毒烟,舒泠将竹管重新放回袖中, 不再停留,迅速回到房间,重新关上了门。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全无任何声响, 就连窗上那个微小隐蔽的洞口,不仔细检查,恐怕也难以被人发现。

回了屋,舒泠妥善收好竹管。如无意外, 明日一早, 就会有人告诉她沈乾夕已中毒身亡的消息吧。

冬日夜风冰冷, 应和着萧瑟月光,更显得荒凉凄清。银月再次隐没入云,院落一角的树影里,却转出了一个人影。

沈乾夕站在树下,衣衫整齐,长发飘摇。他寂寂望着舒泠的房间,神色亦如同月色苍白,唯有目光沉默而幽凉。

原来……真的是她。

原来,她此次目标,真的是他——不,不,他早就知道,从他在明州,第一次看见她,她说要去黎州,他就已经知道。还有那时,江船狭窄的走廊中,身后的杀气,她放在腰间的手,他瞒得了容疏华,却无法骗过自己——

然而,是啊,容疏华说的没有错,什么都没有错。

他或许已经疯了。

因为,就算他已经亲眼看见,他仍然无法下定决心,他仍然想再给她一次机会,毕竟——毕竟,她没有对他拔出刀,不是吗?所以,或许,那个下毒的人并不是她,刚才吹入他房中的,或许并不是毒气,对不对?

仿佛被自己如此荒唐的想法震惊,沈乾夕眼皮一跳,身子也下意识地一顿。然后他呼了口气,抬脚,向外厅走去,准备另找一间空房过夜。一边走,他一边抬手揉了揉额头,心底不由得苦笑。

如果被疏华知道,他一定会大骂他一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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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州,王都皇宫——景宫。

容疏华一行人行至皇宫,他在宫门外下马,没有理会前来恭迎的内侍,直接向玉宁宫——赵瑜媛的寝宫狂奔而去。

“参见太子殿下。”玉宁宫里,一众宫女内侍看见容疏华风风火火地直闯进来,却未听见通传声,忙扔掉手中物什,齐刷刷跪了一地。

“公主如何?”容疏华阴沉着脸扫视一圈,见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竟无一人回话,不由得怒从心起,一脚踢翻离他最近的一个宫女,怒骂道,“都是哑巴吗?滚!”

众人不敢应声,默默退下,容疏华也不去理会,几个大步走到门口,正要推门,却顿了顿脚,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轻轻推开殿门,迈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中药味,熏炉烧得正旺,容疏华瞬间出了一身薄汗,忙回身关紧房门,这才向内室走去。

屋内候着几个宫女,还有几个太医正在忙碌,听见外间声响,众人回身去看,见是容疏华,都赶忙停下手中活计,下跪请安:“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容疏华脚下不停,直接走到床边,正要掀开帘子,一个太医忙拦住他:“殿下,您刚从室外进来,寒气未散,暂时不要太靠近公主为宜。”

容疏华身子一顿,退开几步:“好,那本王稍后再看公主。你们说吧,公主病情如何。”他坐在椅子上,叫宫女退下,只留了几个太医。

“殿下……”太医院医正刘太医趋近几步,弓着腰,却犹豫未言,似乎不敢开口。

“说,你不说,本王现在就能杀你。”容疏华拿起桌上茶杯,语气冰冷,眉间不由得沉了几分。太医如此踟蹰,恐怕,他接下来听到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殿下恕罪。”几个太医都吓得一哆嗦,眨眼间跪了满地,“已经过去数日,可,可主公还未转醒,恐怕,恐怕凶多吉少……”

话音未落,几个太医听见“喀嚓”一声,茶杯在容疏华手中被捏成了碎片。

“父皇有没有说过,治不好公主,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容疏华将破碎的茶杯放回桌上,仿佛看不见掌间鲜血,也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却带着巨大的压迫和寒意,“如果,你们没听见,那本王现在再说一遍,治不好公主,你们所有人,就去给公主陪葬吧。”

“殿下,殿下饶命!”几个太医不住地磕头,地板咚咚直响,仿佛长在他们脖子上的根本不是脑袋,而是一块怎么砸都砸不坏的石头,“臣等已竭尽所能,绝不敢有半分怠慢,实在是,实在是公主病情闻所未闻,臣等无能,求殿下恕罪,求殿下饶命!”

“别敲了。”容疏华不耐烦地说,“别吵到公主休息。”见几个太医都慌忙止住磕头,但仍伏在地上,身子不住地战栗,他心里更是涌起一股烦躁,“你们都是越国数一数二的医者,朝廷养你们这么多年,如今你们却说公主之病闻所未闻,你们不会治——公主究竟得了什么病?”

“回,回殿下,”刘太医颤抖着禀报,“公主始终昏迷不醒,高热不退,但偶尔会……手脚挣扎,神色痛苦,脉象,脉象时缓时急,时强时弱,凌乱异常。恕老臣直言,公主恐怕,恐怕并非生病,更像是,像是中了毒……”

“你说什么!”容疏华噌地起身,绕过几个太医,走到床边,拉开帘子。床榻上紧闭双眼,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的女子落入他眼中,仿佛一把重锤当头砸下,他从头到脚,一动也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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