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寂刀(62)

作者:青酿 阅读记录

舒泠淡淡点头,似乎不甚理解沈乾夕眼中闪烁的光彩。沈乾夕也不再说,笑了笑,就转身离去。

他连扇子都忘了拿,脚底似乎有东西烫着他,让他走得飞快。他绕着织凤楼内院走了整整一大圈,才终于镇定下来,深深呼吸几口,这才笑容满面,如沐春风地去叫人准备晚饭了。

舒泠答应和他一起去看夕阳了。

若非织凤楼弟子实在太多,他早就对着院子大喊几声了。

于是,舒泠疑惑了整整一晚,沈乾夕他究竟在高兴什么?吃饭时,他一反常态,几乎不说话,却一直笑吟吟地给她夹菜。吃完饭,她去床上静坐运息,沈乾夕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卷书,却一个时辰也没翻动一页。他的目光似乎落在遥远的地方,咧着嘴角傻笑,不知究竟在笑什么。

虽然平日,他也时常在笑,但绝非今晚这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直到街上远远传来打更声,沈乾夕终于从遥远的地方找回了神志,放下书卷,对舒泠笑道:“舒姑娘,时候不早,该睡了。”

舒泠一怔,这才意识到她竟一动不动地看着沈乾夕,忘了时辰。

“亥时已过,明日还要出门,早些睡吧。”见舒泠不答,沈乾夕又笑着开口道,“如果你还想去其他地方,也尽管告诉我,我带你去。”

“好。”舒泠淡淡应声。今日这一切,似乎自从她答应去云岁山看夕阳,沈乾夕随即离开一段时间之后,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织凤楼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好事吗?

织凤楼的事,那就与她无关了。

无论如何,她的内伤已经康复,真气流转自如,明日以后,她就能继续练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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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屋内两人已入睡梦,发出舒缓均匀的呼吸声。耳房值班的侍女也趴着桌子昏昏睡去,只有几星幽亮的烛光,仍在安静地燃烧。

忽然烛火颤了一颤,似有不知何处而来的风,那烛火不堪忍受,挣扎稍许,终于还是熄灭了。织凤楼依旧一片寂静,侍女仍趴在桌上做着美梦,然而正房木窗,却发出了一瞬几不可闻的声响。

但就是这轻微一声,令本在睡梦中的沈乾夕和舒泠倏地睁开了眼。

舒泠的手已摸上身侧青寂刀,人却一动不动,侧耳静听相隔一层床帏,屋内的响动。

因拉上床帏,她看不见屋内情况,所以不好轻举妄动,只仍然安静躺在床上。然而睡在榻上的沈乾夕,却没有那么轻松了。

他额头已冒出一层冷汗,手中握紧玉骨扇,呼吸紧绷而近乎停滞。屋内立着一个高大颀长的黑影,周身散发出弥漫着死气的杀意。这个杀手,绝非先前那些可比,他绝对是当世第一流的杀手,就算自己,竟也直到这个杀手侵入内室,才发觉他的气息。

沈乾夕毫无把握,他这次能赢。

上述种种念头,只在转瞬之间掠过沈乾夕脑中。黑影只停顿了一刹那,袖中一把极薄而锋利的弯刀滑出,没有任何停顿和迟疑,刺向榻上之人的咽喉!

“当当当”三声响起,那个杀手向后跃出一步,沉眉望向已翻身跃起,半跪在榻上,用玉扇拦住了他的沈乾夕,眼中似有一丝意外。

沈乾夕的眉头却又蹙紧几分,那刀刃虽薄,仿佛光线亦能穿透,令它看起来如蝉翼般脆弱易折,然而刀锋之力却犹如千钧,连击三下,已令他内息翻腾。

蝉鸣刀。眼前之人,居然是蝉鸣刀——螽斯。

作者有话说:

(舒泠的心理活动不一定是全部真相啊)

第52章

“呵……”随即, 螽斯一声轻笑,足尖轻点,人已再度掠起。刀刃划过空气, 仿佛有细碎蝉鸣在耳侧乱响, 沈乾夕忙凝聚心神, 将玉扇一展,堪堪接下了第一刀。

第二刀已近在身前,玉骨扇随沈乾夕手腕, 在他指尖灵活转过半弧, 同时沈乾夕身子向左后方一斜,刀光擦着扇尾, 就在他眼前穿入身后石墙,扬起一纵石尘。他心下一凛, 耳后风声又至, 忙将玉扇猛地向下一扇, 扇骨收起,右肩带动身体向后移动半尺, 手中折扇呈匕首状向右划过,那第三刀便直直刺入了扇骨的缝隙之间。

高手之间,只争毫厘。顾不得体内气息激荡,沈乾夕右手架住蝉鸣刀, 左手却猛地一撑床榻,左脚飞起,直取螽斯腰间。可螽斯却早有防备,右脚向后一错, 将蝉鸣刀抽出, 左手成掌, 封住腰间三路,左脚发力,令身子稍稍后移,避开身前死角,同时右手寒光向上一纵,快如如电,薄似无物,即使沈乾夕察觉到情况不妙,忙将足下之势收回,却仍旧晚了一瞬。

未闻衣锦撕裂声,沈乾夕便觉大腿一阵刺痛,鲜血立时透出薄衫。

甫一交手就受了伤,沈乾夕更知必须速战速决。他没有时间查看腿上伤口,只将左脚收回,蹬上床沿,想借力离开床榻——在床上迎战,不仅双手无法借力,更大失灵活,势必难占先机——

但,螽斯却不肯给沈乾夕起身的机会。

速战速决,不只是沈乾夕一人的想法。

刚才后退半步,为螽斯蓄了更多攻势,此时他足底一顿,将蝉鸣刀反握于手,自右而左,携全身真气,刀风尖唳,猛地向沈乾夕横扫了过去!

沈乾夕心下一骇,来不及多想,急忙甩开玉骨扇,护在身前。然而他变招仓促,再加上气息本就不稳,只听见玉扇发出一声碎裂的脆响,他的后背已重重撞上身后石墙,紧接着,胸腔传来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他自左肩至右肩,竟被蝉鸣刀刀风,划出了一个巨大的“一”字伤口!

直到此时,螽斯才停下手中薄刀,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而一切,只发生在呼吸之间。

“咳……”沈乾夕费力地咳出喉间血沫,眉头紧蹙,却仍旧用左手撑起身子,举起右手已碎落两根扇骨的玉扇,斜斜指向螽斯,试图站起来。虽然指尖不住发抖,他却始终死死凝视着螽斯,目光毫无退缩和胆怯。

螽斯微微一怔,即使身受重伤,神色却依旧如此坚定之人——他杀了那么多人,还真是头一次遇见。

可是,赢不了的人,不论眼神如何坚决,也依然会输。

他再一次出刀了。

银光自腰侧而起,斜斜划过,沈乾夕又重新跌回榻上,第三根扇骨应声而断。银光在空中转过一弧,刀柄重新正握,仿佛有银白色的火自刀刃处烧了起来,尖锐的嘶鸣声凭空骤响,那从火焰,随即当空劈下!

这一刀斩落,沈乾夕性命,恐怕再难保全!

就在这生死寂灭的一瞬,螽斯突然眉峰一凛。火已烧至半路,他却忽然将刀风一转,猛地扫向身侧。

一抹青幽刀光自床帏间掠出,正与那银白之火迎头相撞。

舒泠出刀了。

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在一处,竟在这一室之中形成一阵飓风。檀木床架和博古架上的珍玩哗啦啦地散落一地,就连离二人尚有一段距离的木窗,都径直飞了出去。

舒泠便自那一堆散落的床架里走出,提着刀,目无表情地注视着螽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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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弟子侍女已纷纷被屋内响声惊动,深更半夜,楼主房间居然传出如此巨大的声响,莫不是又有刺客潜入?

芸朱和莘碧离得不远,听见响动,来不及穿上外衣,急忙点燃烛灯,匆匆赶来。然而尚未迈进屋子,就见屋内舒泠和另一人正相对而立,沈乾夕则倚墙歪坐,胸前衣物散落大半,光线幽暗,他身上血色辨不分明,但一看也知伤得不轻——

这里刚才,究竟发生何事?

“别过来……都离远点!”沈乾夕神志尚且清醒,听得走廊上传来凌乱脚步声,芸朱莘碧二人正在门口进退不得,他赶忙用尽全力,喝令阻止众人进入。

他尚且不敌,她们若贸然闯入,岂不是只有送死这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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