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风华(70)

作者:悍刀客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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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王孙不归5

“还是说,凶手就是你?”

水云楼乃汴京城七十二家酒楼之一, 虽难以与樊楼比肩,但也算小有名气,每逢晚膳时辰, 客人络绎不绝。而戌时三刻这个时间,恰好便是酒楼热闹非凡的时候。

是以, 三人先是回了趟府衙, 待沈时砚让人备了一张周志恒的画像后,这才动身前往安州巷。

水云楼的酒楼掌柜以及跑堂杂役均是过目一遍这画像, 结合几人之言,确定下来周志恒三日前在戌时左右时来此吃饭。

沈时砚问道:“只他一人?”

给周志恒上菜的跑堂道:“同行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少年,身材瘦弱,好像......还是个结巴。”

顾九和楚安相视一眼。

胡海业。

楚安忙问道:“你可听见他们两人谈了些什么?”

跑堂挠了挠后颈,小心翼翼道:“这还真没有。小人一进去,他们便闭口不言了。不过, 那个少年一直在哭。”

“他们什么时辰离开的?”

跑堂认真想了一会儿,方才回道:“应是刚至亥时不久。”

三人从水云楼离开后便折返回府衙, 本想直接提审胡海业,却见王判官匆匆跑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匕首。

顾九心底咯噔一下, 隐隐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王判官喘了口气,便将匕首双手奉上:“王爷,杀死周志恒的凶器找到了。”

顾九细瞧着那匕首,心里不由赞道:好漂亮啊。

白玉刀柄,金银镶边, 嵌着星星点点的血红琉璃, 刀刃流畅锋利, 尖尾弯如弦月。

除了刀身上沾的血迹有些煞风景。

楚安环臂置于胸前,轻轻哈了一声,慢慢道:“这个我也有,潘楼街那儿的波斯商人有卖。”

他伸出手指,比划道:“七十八贯,花了我将近四十两银子。”

顾九咂舌。

这可不便宜啊。

她又看向那匕首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问道:“在何处寻到的?”

王判官道:“就在那假山附近的一处岩石缝里,借以周遭生长的凤尾蕨来遮掩。”

顾九皱了皱眉,有些起疑。

这么轻易便找到了?

凶手先是清理周志恒的指甲,再是抛尸别处,这般大费周章,却把凶器藏在杀人现场。如此作为,是觉得官差找不到他的作案地点,还是故意为之?

可若是后者,他图什么呢。

图牢饭馊?图死得快?

顾九舔了舔淡唇。

反正如果她是凶手,是断然不会把凶器藏在那儿的,扔进茅房都比放那强。

楚安道:“这东西在汴京算是稀罕玩意儿,查到是在何处出卖的并非难事。”

说到此处,楚安挠了挠下巴,不解道:“凶手选它作为凶器不是相当于自投罗网吗?”

顾九笑了笑:“也不一定是他的东西啊。”

沈时砚把匕首还给王判官:“这件事你带人去查,拿着它询问国子监内所有人,看是否有人识得它,知道它是谁的东西。”

王判官应声退下。

天色渐暗,沈时砚本来打算前往西狱提审胡海业,却被狱卒告知人在押回府衙的途中,昏死过去了。

顾九忙问:“请郎中来瞧了吗?”

狱卒道:“请了,郎中说他是受惊过度,再加上过敏,这才没受住,昏了过去。郎中给他施了针,又抓了药,说大概明天就该醒了。”

“这么小的胆子,怎么会敢杀人呢?”楚安打个哈欠,“想不明白。”

……

国子监这整日都沉浸在惶惶与好奇中,一下学,以往眼比天高的经义斋学生们,纷纷前往食堂,试图从治事斋学生的谈话里嗅到蛛丝马迹。

黄允、薛丘山和王伯阳三人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人们目光所及之处。

薛丘山被烦得没了胃口,便先回了斋舍,只留下黄允与王伯阳在食堂用晚膳。

有人坐到黄允身边,小声问道:“琢玉兄,周志恒真的是因为欠了赌债还不起,才被人勒死的吗?”

黄允动作微顿,没有说话。

那人轻哼一声,自顾道:“我早就与你说过,让你回经义斋,做什么和那群粗人呆在一起。”

王伯阳忍无可忍,积攒一天的怒气瞬间爆发,他拍桌起身:“你什么意思啊!”

那人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没什么意思,有意而言罢了。”

旁边有人应和道:“就是啊,王伯阳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说什么士别三日,另当刮目相看,我看啊,就是朽木难雕,粪墙难杇!”

王伯阳气得半死,但又说不过他们,一口怒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索性甩袖离开。

待王伯阳走后,那几人还在无所顾忌地议论这件事。

“够了。”

黄允忽然出声。

他俊眉蹙起,清朗的嗓音有些冷然。

食堂安静一瞬。

黄允淡淡道:“谮慝之言,三思而语。”

……

王伯阳从食堂离开后,便直奔斋舍,刚进门,见薛丘山正坐于书案旁,在烧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泄愤似地一饮而尽,随口问道:“干什么呢?”

薛丘山抬了抬下巴,让他自己看。

王伯阳扫了一眼,火盆里是还没燃烧殆尽的纸钱。

他眼睛倏地瞪大,赶忙跑去关上门:“在学内搞这些,你疯了?!”

薛丘山叹了口气,自责道:“如果我们昨夜没睡得太沉,或许佑泉兄也不会……唉,毕竟同窗一场,佑泉兄如今走了,我也得为他做些什么。本来想烧些纸人下去陪他,但那东西太扎眼,我怕难以带进来,便没准备。”

王伯阳道:“你出去了?”

薛丘山点点头:“凶器不是已经被找到了吗,开封府衙的官差也撤了,我就出去买点吃食,又去趟了凶肆。”

王伯阳也叹了口气,从薛丘山手里接过火钳,轻轻拨动着火堆。

薛丘山起身,将一个纸包扔进王伯阳怀里,伸了个懒腰:“瞧你刚才进来那模样,估计是被经义斋那群孙子气着了,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吧。”

纸包里是几块小巧精致的鲜花团子,王伯阳吃了一个,甘甜清香,回味无穷。

他满意地点点头,又接连吃了两个:“熟悉的味道,还是咱们几个经常去的那家铺子吧。”

薛丘山嘿嘿笑了下:“你这嘴巴倒挺厉害。”

两人担心在斋舍烧纸这事被人知道,迅速收拾好一切,各自温书。没多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王伯阳以为是黄允,正要招呼他吃糕点,一抬头,却看到一个陌生的老头领着两个官差进入房内。

王判官不欲废话,直接将那把匕首拿到两人面前,问道:“两位郎君,你们放中谁可见过它?”

薛丘山离得近,仔细瞧了一会儿,摇摇头:“没见过。”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这可是那凶器?”

王判官只道:“恕不能奉告。”

“我......我见过它。”王伯阳脸色微变。

王判官连忙问:“在哪?小郎君可知道它是谁的东西?”

王伯阳张了张嘴:“是佑泉兄他自己的。”

“郎君确定?”

王伯阳点点头,笃定道:“那时他刚从外面回来,斋舍里恰好只有我一人。我见他倒床便睡,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就过去问他,然后便瞧见他手里握住这样一把匕首。那会儿我觉得它样式别致,特地要来看了看。”

当时周志恒听到他要看匕首,直接将这东西扔到他床铺上。

“你喜欢,便送你了。”

周志恒蒙着被子,声音沉闷。

那东西一看就不便宜,无功不受禄的,王伯阳哪好意思厚着脸皮收下,把玩一会儿,又把匕首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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