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没有好下场(155)

天之主的脚步回到她眼前,她凝着对方白袍纤尘不染的银靴,可以想象到自己此刻是多么狼狈和肮脏。

“圣主息怒。”她太懂男女之情,坦白方才的事实时就知道会得到惩罚,“我这么做就没打算活下去,只要可以杀了魔尊,事后不管圣主如何惩罚我都可以。我利用了水盟主对夫人的感情,也折辱了夫人,自知卑劣,不敢求生,只求圣主给我最后一点时间,至少……”

她闭了闭眼:“至少让我看到束云壑死。”

云步虚俯视着她,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会儿。

“你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他冷冷淡淡地说。

羽落咬牙抬起头:“这样的仇恨我如何能不被冲昏头脑?我本可以像凡界最普通的凡人一样,有父有母,过着最简单平静的生活。是束云壑毁了我的人生!是他毁了这一切!”

“束云壑原本不叫束云壑,他是在得到地之主的血脉之后才改了名字,他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束缚您的阴影,舔着脸把自己一个抢走血脉的孬种当做和您一样的转世真神,以为自己就是为了杀死您才诞生的,您就能忍受他的玷污吗?”

“你不需要说这些话来试图激怒吾。”云步虚淡淡道,“吾不会杀你。”

他转过身去:“你可以跟着,只要你能跟得上。”

来之前红蓼提起羽落的话,大约是不希望她死的。

让他救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会再下杀手。

羽落也不需要更多,有这么一句话就足够了。

天之主离开有多快,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她这个情况怎么跟得上?

跟不上的。

可没关系,她知道他们会去哪里。

束云壑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如今天之主又出现,可见对方是有什么阴谋,让天之主白跑了这一趟。

这阴谋必然只能在一个地方实施,实施的媒介也只有一个。

灵山仙宫。

红蓼守在水如镜身边,单手支着头,狐狸眼闭着,气息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理应比她睡得更熟的伤患水如镜,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坐了起来。

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仍然看不到丝毫血色。

视线落在睡着的红蓼身上,他的手缓缓伸出去,停留在她颈前,呈抓握状,头微微偏了偏,似乎在丈量她脖颈的尺寸。

片刻之后,他额头出了很多汗,口型无声地念着“不可以”,克制地缓缓收回了手。

他从床榻上下去,身上的伤因红蓼的丹药和悉心照料终于止了血。

他摇摇晃晃地站直,一步步走到红蓼面前,额头青筋直跳。

水如镜几次尝试朝红蓼伸出手,表情痛苦挣扎,最终都没能成功碰到她。

殿门处设了结界,不是红蓼的,是他留下的。

他好了吗?可以用灵力了吗?没有答案。

他喘息了一下,一手撑住床榻,再一次尝试触碰她,这次终于快要碰到了,殿门却忽然被炸开,他顷刻间放下手,无力地护在红蓼面前。

红蓼猛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挡在身前呈保护姿势的水如镜。

他前面是殿门被炸开的碎块,还有烟尘中挺拔而立的云步虚。

“……”红蓼起身,“你回来了。”

云步虚颔首,目光落在水如镜身上,寸步不移。

红蓼也跟着看过去,在水如镜胸口处看到一块殿门的碎石,尖端深深刺入他胸口的位置,是替她挡住的。

但其实她根本不需要,她没受伤,有护体罡气在,这碎石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他保护了她是事实。

红蓼站着没动,按理说这个时候该去扶住他的,可她没有,就只是看着,不管目光多复杂,都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眼瞧着云步虚瞬息就能到眼前,水如镜忽然抬起头来:“夫人不看看我吗?”

红蓼没说话。

“我为你如此,你连扶我一下都不肯吗?”水如镜仰望她,像看着最珍爱的宝物,“是因为我对你表明心迹,你觉得被冒犯了吗?”

红蓼还是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水如镜逐渐笑起来,笑容有些扭曲,在红蓼眨眼的间隙,他敏捷地绕到她身后,以一把小却力量阴寒至极,充斥着地之主血脉之气的匕首抵住她的心脏。

红蓼身子僵硬了一瞬,缓缓放松下来。

她并不意外会发生这种事。

方才她根本就没睡着,水如镜几次试图触碰她,掐她脖子,她都知道。

心口被阴寒之气侵袭,红蓼望向云步虚,两人交换眼神,都很平静。

“这般凉薄之人,便是你哪怕神府碎裂被人操控也不愿伤害之人吗?”

水如镜……又或者说束云壑,他再次开口的时候,音调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和天之主是一种人。物以类聚啊水如镜,你喜欢上这样的人,我真是要可怜你啊。”

耳边喋喋不休的言论实在烦人,红蓼试着动了动,束云壑立刻将匕首刺进来了一些,不是很疼,但特别冷。

“别乱动,小狐狸。”束云壑悠悠道,“乱动的话,你这具身子可就归地之主所有了。”

他望向云步虚:“她不认识这是什么法器,圣主大人总该知道吧?”

云步虚当然知道。

他也没想到束云壑手里会有地之主的法器。

那东西一旦完全刺入谁的心脏,对方就会无条件臣服于地之主,无论她之前意志多么坚强也没用。

云步虚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你觉得自己跑得掉?”

束云壑笑了一下:“之前不确定,但现在答案不是明摆着吗?”

人人都觉得他怕死,觉得他会守在魔界龟缩着不敢出来,云步虚离开之前在外面和这狐妖说话,这狐妖不也那么以为他吗?

那他就给他们来个惊喜。

“很意外我会在这里吧?”束云壑对着红蓼,“这两日相处下来,我其实不太明白水如镜这种人怎么会喜欢你。你和天之主有什么分别呢?他为了你,哪怕神魂只剩下火苗一般,也在努力与我抗争。真可怜啊,抗争的结果就是看见你对他的生死如此漠不关心。”

他嘲笑着:“他满身是血,躯体被我千刀万剐倒在云步虚面前,你竟然问都不问云步虚,丝毫不怪罪他,我都有些可怜水如镜了。”

束云壑羡慕嫉妒了水如镜一辈子。

从来只要有水如镜在,他就只能做老二。

他夺取了地之主的血脉,才算是终于站在了他头上。

可他有了更大的敌人,这个敌人令他不敢造次,不敢离开魔界,也就很少与水如镜直面对上,完全享受不到掌控对方踩着对方的乐趣。

水如镜会跟着羽落那个半魔来到魔界,简直是为寻不到生路的他开了一扇门。

他是如何折磨水如镜的,不说在场的人也可以想象到。

想要夺舍一个人,必须要将对方的神魂驱逐体内,束云壑成功夺舍了吗?应当是没有。

这也是红蓼和云步虚等到现在要确定的事。

早在离开之前,云步虚就怀疑水如镜有问题,但拿不准到了什么程度,他故意不设结界和红蓼在殿门外说话,就是想用自己独自一人前往魔宫的消息刺激束云壑做出反应。

若真是他们想的那样,束云壑不可能还稳得住,他肯定得在云步虚发现他不在魔界,可能依附在某个身体里之前,就拿到自己想要的。

他想要什么?

不过是一个可以拿捏云步虚的筹码。

现在已经到手了。

“你们猜得不错,水如镜还活着,他在这具身体里还有一息尚存。”

束云壑又将匕首往红蓼心口刺了一些,几乎就要碰到她的心脏了。阴寒之气侵染了红蓼整个胸腔,她冷得眉毛都结了霜,但人还是站得很稳。

“你们若杀了我,水如镜就必死无疑,小狐妖,你忍心看一个为了你,拿最后一丝生的希望来与我抗争的人去死吗?”束云壑轻轻道,“你真狠得下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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