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芳华(117)

“谢千户才是真的能耐,说是我大魏武官第一人也不为过。”汤秉谦赞赏道,“沈指挥使好眼光,你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谢揽嫌恶心,懒得和他说话。

汤秉谦又看向冯嘉幼:“谢夫人也不愧是冯家的后人,心细如尘,你夫妻二人……”

冯嘉幼同样不想和他多废话:“汤总兵有话不妨直说。”

汤秉谦笑道:“谢夫人是个痛快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原本负责刺杀李大人的刺客被谢千户打成重伤,这刺杀的任务,恐怕就得谢千户来代劳了。”

谢揽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汤秉谦看向他:“我知你与韩沉关系不错,不为难你,会推到其他人头上,你尽管放心。”

冯嘉幼蹙眉:“汤总兵是在收买我们?”

“收买?”汤秉谦大笑两声,“我是在命令你们!”

冯嘉幼先一步按住谢揽,挡在他面前:“我们为何要听您的命令?”

秦硕在旁温和的解释:“谢夫人应该还不知道,扬州江家二公子江赴,是真正的西江翁。”

什、什么?冯嘉幼蓦地睁大眼睛,竟真让谢揽给说中了?

谢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成了乌鸦嘴。

秦硕道:“我们原本也不知道,以为是另一个人……”

汤秉谦接过话:“江赴前几日入城查验身份时,因我特意交代过,手下见他与谢千户有点姻亲关系,便将他和他的车夫抓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谢揽不屑一顾。

汤秉谦继续道:“今日江赴脱困,竟返回西江翁的据点,还派人去他被囚之地,救走了他的车夫,我才知道富可敌国的江家子孙,竟会偷着干这种勾当。”

说完瞟了冯嘉幼一眼。

冯嘉幼忍不住咬紧牙,好个没脑子的混账东西!

汤秉谦淡淡道:“江赴不只贩卖私盐,还劫掠过不下十艘商船,听闻谢夫人熟知律法,不知以他的罪行,够不够抄了整个江家?”

冯嘉幼紧紧绷着嘴唇,被这胡作非为的表哥气的脸色泛白,胸口剧烈起伏。

原本是她按住谢揽,现在变成谢揽扶住她。

“如何啊谢千户,往后站在我们这边,不会亏待你的。”汤秉谦软硬兼施,朝着谢揽笑呵呵地道,“李似修不过是内阁的一颗棋子,背后无势,只要寻个合适的理由,杀便杀了,且当做你的投诚……”

投诚?谢揽此时只想上前去把他的头给拧下来!在心中忍了又忍。

冯嘉幼许久不言语,目光泛着冷冷寒光,扫向汤秉谦。

汤秉谦竟会觉得有些心惊。

“夫君,你不是带了沈邱的令?”终于,冯嘉幼轻飘飘地开口,“那令是可以先斩后奏的,杀光他们,再推给李似修,反正李似修背后之人定会为咱们开脱。”

谢揽愣住不动,因为知道这种冒险的方式,不像是她的风格。

汤秉谦和秦硕却信以为真,他们清楚谢揽的实力,瞬间变了脸色!

几名护卫已从两侧奔来,刀刃朝外,将汤秉谦两人护在身后。

“天真!”汤秉谦语速极快,生怕谢揽动手,“你们以为我俩死了就没人知道了?难道你们还能屠了整个漕运司?”

望见这般阵势,冯嘉幼无情嗤笑:“开个玩笑罢了,瞧你吓的,哪儿还有一点总兵的样子,还不如秦大人一个读书人呢。”

“你……”汤秉谦愤怒且茫然,他搞不懂这个女人,刚才明明陷入了恐慌为难之中,为何突然又淡定自若的嘲讽自己?

原因简单得很,冯嘉幼察觉到异常。

西江翁一贯谨慎,在淮安经营许久,即使手底下有汤秉谦的眼线,也没被他发现身份。

江赴都丧心病狂到去抢劫商船了,竟为救一个车夫,将自己给暴露了,这合理吗?

秦硕道:“谢夫人,我们真不是在诈你。”

冯嘉幼面无表情,她知道他们没撒谎,因为这个谎言太好戳破,只需知道江赴有没有回扬州即可。

她认为不合理的地方是“救车夫”。

江赴要救这个车夫,大可以告诉谢揽去救,偏要假装回扬州,又偷跑回来自己带人去救。

可见“车夫”身份特别,谢揽认识。而江赴又不确定“车夫”想不想见谢揽。

冯嘉幼已经猜出“车夫”是谁,料想这其中应有隐情。

此时门外有声音喊道:“总兵大人,衙门外有人前来拜见谢千户,说是谢千户的亲戚。”

看来是江赴,汤秉谦虽不知他来的目的,但正愁冯嘉幼不信:“喊他过来。”

不一会儿,梳洗打扮好了的江赴,散发着满身的富贵气场,迈步进入花厅中。

他身后跟着一个微微佝偻着背,戴着半边眼罩的男人,应就是他救出的车夫。

冯嘉幼淡淡扫了一眼,毫不惊讶。

而谢揽原本只是隐隐怀疑,待见到真是冯孝安,依然忍不住惊讶。

汤秉谦才喊了一声“江公子”,江赴先发制人:“汤总兵知道我是真正的西江翁了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不想再瞒着了?”

汤秉谦眯起眼睛:“哦?”

“因为我想和大人好好算个账。”江赴望一眼左右持刀的护卫,缓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册账本,目光中充斥着属于商人的精明,“这些年府衙、山阳卫、督造司,以及你们漕运司上下收了我多少银子,可不是让你来刁难我表妹和妹夫的!”

汤秉谦看一眼他手中的账本,好笑道:“那又如何,你将这账本拿出来,看是你江家先亡,还是……”

“我江家有错之有?我卖私盐?好笑,你亲眼见过吗?”江赴摆出行得正站得直的态度,“报歉得很,私盐生意我江赴从未碰过,被你们勒索的这些银票,全是我江家做正经生意赚来的,没有一两银子是脏钱!”

汤秉谦愣住:“你……”

江赴拿着账本当扇子,扇了扇风:“还想说我抢劫商船?尽管去查,我劫掠的商船中一半是我江家名下的产业,另一半在抢之前就被我以高价买了下来。总兵大人,我这纨绔子弟闲着无聊找乐子,抢自己的东西,不触犯律法吧?”

汤总兵瞠目结舌,许久做不出反应。

秦硕从未见过这种手段,更多的是诧异:“江公子耗费那么多精力和财力,就是为了捏我们的把柄?

江赴摊手:“不是说了么,我闲啊。”

冯嘉幼沉默不语,是在猜冯孝安让江赴在淮安筹谋的原因:“表哥,八年前我爷爷查的那艘商船,莫非和漕运司有关?”

漕运司的总署设立在淮安,这是淮安最特殊之处。

“这就得问总兵大人了。”江赴朝汤秉谦拱手,“当年那艘运送黄花梨木的商船,背后的主人正是总兵大人的亲弟弟。”

汤秉谦瞧着是面不改色,但眼神透出了几分慌乱:“什么黄花梨木?”

“大人不必与我说。”江赴扬手将账本扔给了谢揽,“去和玄影司说。”

谢揽抬臂接住,知道有人想抢,也不收起来,就随意拿的手中。

他瞄了一眼冯孝安,原来二叔最初留书出走,说有了仇人的线索要去中原报仇,竟是真的。

冯嘉幼盯着汤秉谦,心头的怒火蹭蹭升起,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她不会武功,若是有谢揽的本事,估计也会不管不顾的上前杀人。

只要汤秉谦不承认,爷爷马车失控之事就没办法查证,毕竟已经过去八年。

且爷爷只是摔了一跤,导致每况愈下的身体变得更差,算不上死因。

是注定没办法治他的罪。

故而汤秉谦镇定的极快,朝谢揽伸出手:“将账本拿来,我放你们离开。”又看向江赴,“你设局行贿官员,真以为自己能摘干净吗?”

江赴哦了一声:“我说你们勒索我,你说我设局陷害你们,咱们不妨试试看,朝廷里那些高官们,是想送我一个无名小子进大牢的人多,还是想让你们挪位置的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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