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芳华(125)

能跟在徐宗献身边,应该不只武功卓绝那么简单。

谢揽漫不经心:“徐宗献若是采取什么行动,不更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他们千真万确是一伙的。”

“等回去之后告诉冯孝安,让他去查。”冯嘉幼也并没有太过忧心。今时不同往日,冯孝安回来了,明面上他可以去和徐宗献周旋,他们才是一路货色。

至于暗藏的杀机,有谢揽在身边,冯嘉幼混不在意。

她发现,她也快要近墨者黑了。

谢揽兴致勃勃:“要让二叔仔细查,认真查,将徐宗献和李似修查个底朝天。”

冯嘉幼扭头看他:“你何时对别人家的私事那么感兴趣了?”

谢揽讪讪找了个理由:“若可以抓到司礼监掌印的弱点,对升官肯定有用。”

冯嘉幼笑起来,车轮碾到小石子,稍稍颠簸了下。

尽管屁股底下垫了软垫,驾车位上也比不得车厢内软和,她皱皱眉。

谢揽催她进去坐,催了几次她都不肯:“你不用怕,若有意外,你在车厢里我也能及时护住你。”

“谁说我怕了。”冯嘉幼心有不满,双腿垂下去微微晃了晃,“我就不能是想和你说说话?”

谢揽指着背后的车厢:“这帘子又不隔音,你坐里面不是一样能和我说话?”

冯嘉幼靠在车壁上,朝他眨眨眼:“我坐在里面只能看到你的背影,我想看你的脸。”

看了大半年了,从前只觉得他这张脸俊俏,极是赏心悦目。

惊险的一夜过去,如今冯嘉幼仿佛感受到了他那股子由内散发出来的气概,晕染之下,五官似乎与从前稍有不同。

谢揽没料到她这样说,偏头盯着她怔了怔,想起自己正在驾车,赶紧摆正姿势。

稍后感觉到冯嘉幼一直在盯着他侧脸轮廓看,视线并不灼热,却有些胶着,令他脸颊滚烫。

谢揽控制住气血运行,才让自己不要脸红,飞快的回望她一眼:“你说实话吧,是不是二叔觉得抓一个南疆王还嫌不够他在朝廷站稳脚跟,想让你说服我,去劝我爹归顺朝廷?”

冯嘉幼原本正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颇为柔软,使人愉悦的情绪之中。

被他突兀一问,似从美梦中惊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为何总是如此扫兴?”

谢揽一愣:“扫兴?”

冯嘉幼狠狠瞪他一眼,膝盖一翻,爬进背后的车厢里去了。

谢揽咬了一下嘴唇,辩解:“这不能赖我,主要是你很怪。”

他二人离京之前,只差一步就成了真夫妻。第二天她说再试试,他说先缓缓。等上了船,两人整天待在舱里闲着没事儿做,多得是机会再试试。

但冯嘉幼却刻意避开任何可能撩拨到他的举动。

谢揽猜,她大概是想把头一回留在两人的婚房里。

这会儿却又明目张胆的在这撩拨他,明知道他如今一丁点的定力也没有,极容易昏了头。前后行为这般不一致,八成是有所图谋。

经他一提醒,冯嘉幼的气焰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心虚着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之前在船上避开他,是船上没有避子汤,她怕有孕。她觉得他不靠谱,她整日管着他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分心。

此时也不是故意撩拨他,就只是……一时兴起?

而且冯嘉幼现在又觉得是自己小看了他,他其实挺可靠。

谢揽见她平时牙尖嘴利,如今一声不吭,心道好得很,不是八成,是十成。

他控制不住心头腾腾升起的气恼:“这林子里半天也没其他人路过,你就不怕我直接停下马车,把你就正法了?”

说着就想勒紧缰绳,真停下来吓吓她。

但想起上次两人闹脾气,他警告过自己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谢揽深吸几口气:“我知道你虽然讨厌二叔,却很希望他能回去做大理寺卿。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固执,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你有什么话不能和我好好说?干嘛对我使美人计?”

刚看过韩沉的遭遇,他如今对美人计三个字抵触得很。

冯嘉幼既不敢说实话,又觉着委屈,但见他弯起脊背,微微垂下头,知道他既恼火又丧气。

她起来走到他背后去,侧身坐下,双臂从他窄细精壮的后腰两侧穿过,从背后搂紧他:“你少冤枉我,我没有,我就是劫后余生有些忘了形。”

谢揽汗毛竖起,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

冯嘉幼将侧脸贴在他后心窝:“你也不想想,我拿捏你能有多难,犯得着使美人计?我对你使美人计,都不如冲你发脾气更快更省事儿。”

谢揽皱起眉头,她这话说的有道理,又是他想多了?

“但是之前在船上……”

冯嘉幼伏在他背上笑的花枝乱颤:“还说什么把我就地正法,你简直想笑死我,你对着我若有这样的胆量,我也不会愁了那么久。”

谢揽被她奚落的一口气险些上不来,立刻就想勒马,转身将她扑到车厢里去。

但眼下他们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万一半途杀出个刺客,他真不确定能不能躲得过去。

他若因此受伤,这辈子都甭打算抬起头做人了。

且他们送完李似修之后才出发,此刻已经接近傍晚,还有下雨的迹象,要赶紧抵达下一城。

“别闹了,咱们这速度搞不好会淋雨,你瞧这乌压压的云层,可能还是暴雨,下雨天我不好分辨声音。”

他一直分心听着四面八方的鸟叫声和扇翅声,以判断有没有跟踪他们。

“知道了。”冯嘉幼答应一声,立刻松开他。

谢揽:“……”

他想说还可以抱着他,只是别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冯嘉幼坐回位置上:“什么?”

谢揽说了声“没事儿”,不抱也好,省得他总是蠢蠢欲动地想要回头亲她。他越这样想,心里就越痒,许久才平静下来。

……

赶在天黑之前,他们出了这片林子,却没能抵达江淮与山东的交界邬泽县,必须得找地方避雨才行了。

按照地图所示,附近有家专供往来行人歇脚的客栈。

但等抵达之后,门口牌匾上却写着“义庄”两字。

谢揽仔细比对半天:“这是怎么回事?”

“客栈荒废了,变成义庄也正常。”冯嘉幼从车厢里探头出来看,只见义庄两个字旁恰好挂着两个惨白的灯笼,看着还怪渗人的。

“走吧。”谢揽将地图收起来,准备冒雨进城。

冯嘉幼抬头看天,浓云翻滚,距离暴雨落下顶多也就一刻钟:“先躲会儿再走吧。”

谢揽肯定不会怕尸体,冯嘉幼经常在大理寺处理案件,也没少见尸体。

谢揽心有疑虑:“你真可以?”

冯嘉幼弯腰出了马车:“义庄内指不定比客栈更安全呢。”

“那行。”谢揽先跳下马车,提着苗刀的手搂她的腰,单臂将她从马车抱下来,上前去敲门。

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没有守庄人?”谢揽又敲了敲门,依然没有动静。正打算跳上墙头瞧一瞧,听到脚步声,又退了回来,“有人来开门了。”

他话音落下一会儿,只见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一扇。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邋遢男人,衣裳破破烂烂,认真审视着他们两人,许久才开口:“两位是来认尸的?”

谢揽也揣度着他:“快要下雨了,我们主仆俩想进去躲个雨。”

男人闻言拧起眉头,指了下牌匾:“公子,这里是义庄,你可知道什么叫义庄?竟然跑来义庄躲雨?”

谢揽反问:“兄台是守庄人?”

男人并不回答,不耐烦地指了条路:“义庄内不适合躲雨,公子去别处吧,往东十六里有处庄园,主人家是个善心人,你们可以去那里借宿。”

刚说完便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冯嘉幼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我们就躲一会儿,雨小了就走。”

乔家小桥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