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芳华(134)

明晞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时间流逝, 冯嘉幼见他仍是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暗想他若不是刻意伪装, 那这皇位他丢的也不算可惜, 骨子里缺少一些君王的魄力。

她劝道:“但暗讽之说怎么着都要强过造反, 且只要能证实那‘龙影’真实存在,便能安然度过。若能抓住或者除掉, 为民除害, 反而是一桩功绩。”

衡王愁不愁不知道,冯嘉幼反正挺高兴, 起初以为是太后党故弄玄虚, 若“龙影”真存在, 那这功绩谢揽也能算一大份。

她给谢揽使了个眼色, 谢揽岂会不知她所想,还她一个“了解”的眼神。

他这出门一趟已经赚了三个功绩:救下帝师、账本、协助拿下南疆王。

没想到返回京城的路上,还能遇到这等好事儿,简直像是白送给他的。

这回去想不升官都不可能。

“王爷,谢夫人说的极是。”崔子骁也劝明晞赶紧拿主意。

明晞终于点头:“好,崔将军去办吧!”

“是!”崔子骁又看一眼冯嘉幼,心道不愧是冯阁老的孙女。之前王爷特意叮嘱他待冯嘉幼客气一些,说她聪慧过人,是看在隋瑛的面上过来帮忙的。

他还嗤之以鼻,觉得一个不满双十的妇人有能多少见识。如今发现自己其实和那些村民一样愚昧。

崔子骁的目光又在谢揽身上绕了绕,这人提着刀站在冯嘉幼身边,一言不发的听她为王爷出谋划策。不像一位官员,也不像她的丈夫,倒像个护卫。

最近听说不少谢揽事迹,在淮安府如何神勇。原本觉得他应挺有本事的,如今看来真正有本事是他夫人,是被他夫人硬生生捧起来的?

……

离开王府,谢揽见隋瑛一直挽着冯嘉幼,撑着伞往两人乘坐的马车走。

他停下脚步对崔子骁道:“崔将军,劳烦帮我备匹马。”因为他们的马车里堆满了物品,坐不下三个人。

崔子骁忙吩咐随从:“快去帮谢千户备马,再备一套雨具。”

冯嘉幼听见他要马,心知原因,没有回头询问。

街边,骆清流蜷着腿坐在驾驶位上,见她们迎面走过来,忙跳下车站在了一旁。

冯嘉幼察觉他有些不对劲儿,斗笠宽阔的边沿被他压的较之前更低,将那张过分苍白的脸,藏的仅能瞧见一个下巴尖。

贼爱藏着不错,但自从冯嘉幼认识他,从来没见他藏的这样严实过,连肢体动作都有几分小心翼翼。

走到马车前时,冯嘉幼没急着上车,指向骆清流:“阿瑛,这是我们路上遇到的一个大贼,准备回京之后送去大理寺。他常在济南府和兖州府附近活动,你的玉佩不是在交界丢的吗?有没有见过他?”

她说话时紧盯着骆清流,见他下巴微收,似乎紧紧绷了绷嘴唇。

隋瑛目光一凝,抬手去掀骆清流的斗笠。他侧身躲闪,隋瑛反手再去抓,掀掉了他的斗笠。

骆清流想扭脸,却被隋瑛捏住下巴,痛的他龇牙咧嘴:“轻点轻点!”

隋瑛打量他的脸,目光逐渐锐利:“还真是有一点眼熟,我的玉佩是不是你偷的?”

“我……”骆清流瞅了冯嘉幼一眼,叹息,“真是冤家路窄。”

“还真是你!”隋瑛松开手,厉声喝道,“我的玉佩在哪儿?”

骆清流尴尬地笑:“隋小姐那块儿玉佩价值连城,当然是转手卖了。”

“卖给谁了?”隋瑛丢了玉佩之后,派人在黑市上一连找了大半年都没找到,“你知不知道那块儿玉佩对我有多重要?”

“不知道。”骆清流摇摇头,回呛道,“我只知道真正重要的东西,不该带在身上招摇过市。隋小姐是觉着自己运气好,不会碰到贼?还是像谢千户一样,对自己的武功有自信?”

“你……”隋瑛要被他气晕过去。

冯嘉幼不悦:“玉佩本就是个装饰物,没有不该带出门的道理,若有,那是贼的问题,不是她的问题。”又解释,“那玉佩是她亡母留给她的,从小鲜少离身,你若有办法找回来,尽量帮个忙,算你将功抵罪。”

骆清流沉默,抬手将斗笠帽檐重新压低:“我试试看吧,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保证一定可以找回来。”

得有两三年了,冯嘉幼也知道不容易,而且隋瑛差不多快忘记了这件事情。

换做玉佩刚丢失的那半年,若被隋瑛遇到这贼,定然二话不说先拔剑捅他。

隋瑛黑着脸上了车,注意力又被马车里满满当当的物品吸引:“你们出个门这是搬家呢?”

被子褥子一大堆,脚下还有兵器匣和一张精铁长弓,隋瑛弯腰拎了拎,单手竟然拎不怎么起来。

冯嘉幼也挺无语:“之前不是坐船嘛,东西带的多。”

话音刚落,骆清流在外似乎猛地一甩马鞭,马车倏地疾驰,两个人都被甩的左右摇晃了下。

……

一行人从济河上游沿着河岸顺流而下,崔子骁和谢揽骑着马,停在每一处“龙影”出现过的位置。

最后抵达了赵家村。

此时雨已经停了。

赵家村位于济河尾端,也是目前为止“龙影”最后出现的地方。

而石匠被抛尸的地点,成为了献祭少女的场所。

隔得老远,冯嘉幼便听到了喧闹声,掀开车帘,只见前方河边密密麻麻的全是手持棍棒农具的村民,周围则是穿着甲胄佩戴长刀的济州卫官兵。

已经有神棍先到了,因此争执的双方从持械的村民和济州卫,变成了口喷白沫的村长和阴阳怪气的神棍。

赵村长:“你肯定是收了官府的钱在胡说八道,龙影怎么可能是龙女?”

山羊胡神棍:“为什么一定是龙王不能是龙女?难道龙只有雄性没雌性?”

村民们:“说的也是啊。”

赵村长:“不要听他胡说,咱们祖祖辈辈献祭的都是少女,何时献祭过英俊男子?”

白头发神棍:“你们祖祖辈辈献祭少女,到现在你们还在村子里当村民,从来没出过一位官老爷,这还不能说明你们一直都献祭错了啊?”

赵村长:“……”

村民们:“好几位道长都这样说,难道是真的?”

……

马车停在路边,冯嘉幼下了车,按照她的要求,早已喊来了为石匠验尸的县衙仵作。

仵作回答她的问题:“没有隐情,的确是被掐住脖子导致的窒息死亡,脖子上的指印较为清晰,若凶手是这村子里的人,只需比对一下便能查出谁是真凶,难的是……”

冯嘉幼往那乱糟糟的方向看一眼,又看向面前衣着朴素年轻的仵作。

这仵作也未免太过年轻,瞧着还不到二十岁,一副冷冷清清,弱不禁风的模样。

隋瑛早上来过一趟,见到仵作时也是差不多的反应,打听过才知道:“他可是包括济南府以及辖下几个县里最厉害的仵作,之前连兖州府有疑案,都特意过来请他。”

仵作弓着腰,微微垂首:“隋小姐谬赞了。”

冯嘉幼原本也并未质疑,无论哪一行都有少年天才,她不过是感叹罢了。

她又问:“石匠脸上有被利齿啃咬的痕迹?”

仵作想了想:“其实不算啃咬,是那‘龙影’一口吞掉了他的头,又将他吐了出来,利齿刮到了他的脸,刮的面目全非,可见它有满口尖锐的獠牙。”

“整个吞进去?”冯嘉幼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村民为何误以为是龙,这家伙的体积真不小,不像河里的生物,倒像是海里的物种。

她担忧地朝谢揽望去,见他正在和崔子骁站在河边聊天。

距离不算远,但村民那侧的争吵声实在太大,根本听不清两人在聊什么。

“咱们也去河边。”冯嘉幼拉起隋瑛走过去。离近了才听清楚。

崔子骁道:“我们像钓鱼一样,用钩子串了不少的生肉下去,全河段几乎都扔了,同时派兵守着,始终不见一点动静。济河又不入海,那东西难道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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