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芳华(193)

韩沉的视线落在疆域图上,瞳孔微微一缩。

又转望他处,语气冷冷:“那些都是你们大魏的百姓,与我何干?”

“是啊,我们大魏这几十年来一直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冯嘉幼又看向了隋敬棠,“但我父亲却从未担忧过南疆,即使抓住南疆王,也是无意之举,您可知道为什么?”

不等隋敬棠开口,“因为坐镇南疆的是您,我们谁都没想过您会罔顾天下百姓,执意挑起战争。”

隋敬棠沉默许久:“我本也不愿。”

冯嘉幼劝道:“此番曹监军之死,的确还有转圜的余地,请您给我一点时间,在朝廷派人来此之前,我一定处理好。”

隋敬棠原本是站着的,此时许是累了,在上首坐了下来,有几分颓然:“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所担心的,并不只是曹公公的事儿。”

冯嘉幼听隋瑛讲过了:“关于这一点,恕晚辈冒犯,晚辈认为您实在过于武断。”

隋敬棠紧紧皱起眉头。

冯嘉幼不卑不亢:“您凭什么认为没有了您,阿瑛和思源就一定活不下去?非得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去给他们挣条活路?”

隋敬棠指着隋瑛,流露出苦恼之色:“小嘉啊,你自小和阿瑛一起长大,又看着思源长大,他们姐弟俩什么德行你不清楚?两个都是无能之辈。”

“思源还小,未来可期。”冯嘉幼缓缓道,“文,可以请我父亲教导。只不过我父亲过于忙碌,抽不出太多时间,估计会将思源扔给他的学生,李似修李大人。”

隋敬棠目光微凝,李似修是帝师,由他来教导隋思源,思源与小皇帝等于成了一系。

冯嘉幼笑了笑:“武,我已经和我夫君商议过,他愿意收思源为徒。”

隋敬棠更是惊讶地看向谢揽:“你确定?”

谢揽点了点头:“我见过隋思源,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我多操些心,勉强能将他提到一流里。”

隋敬棠知道像他这样的顶尖高手,通常不会轻易收徒弟:“我们镇国公府不是请不来高手教导,是我那小孙子太混账。”

谢揽无所谓:“就他还能混账过我?”

隋敬棠:“……”

想想的确是,京城里的少爷再怎么混账,也混不过西北漠上长大的悍匪。

谢揽补充:“您就尽管放心吧,我虽不曾教过徒弟,但我驯马极为在行,这世上没有我谢小山驯不服的烈马。”

冯嘉幼附和道:“而且我夫君背后站着的是整个西北,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被她安排的面面俱到,明明白白,隋敬棠已经无话可说了。

默然片刻,他无奈又释然的笑了一声,看着隋瑛道:“我数落你这丫头无能,倒是说错了,能结交上小嘉这样的朋友,谁敢说你没本事?”

隋瑛入内前,冯嘉幼叮嘱她保持沉默。

即使被谢揽的自报家门给惊了一跳,也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此时瞧见冯嘉幼点头,她才走去隋敬棠身边,红着眼眶道:“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故意巴结上小嘉一样,我们俩是以真心换真心的好姐妹,不比您拿我来做交易,将我嫁给王爷靠谱多了?”

隋敬棠并没有否认,只沉着脸质问:“那你告诉我,你和十二监的探子是怎么回事,听王爷说你们交往甚密,还联合起来跟踪王爷?”

他问的是隋瑛,目光却落在了冯嘉幼身上,言辞颇为冷厉,“而且那探子在十二监内身份应该不低,怎么,你们和阉党也有关系?”

冯嘉幼:“……”

她知道这是隋敬棠最后一个疑问,但她再怎样坦诚,也不能将冯孝安与徐宗献结盟的事情说出来。

冯嘉幼决定说谎:“国公爷,我们与阉党没有关系,只是和这名探子私交甚好。”

隋敬棠明显不信:“哦?”

冯嘉幼颇为犹豫,她想将骆清流救过隋瑛的事情说出来,这样立刻能打消镇国公的疑心。

而且让他知道,隋瑛背后还有骆清流这个十二监的大靠山,他会更放心。

但她答应过骆清流不能说。

谢揽见她这般纠结,提起刀鞘指向后厅梁上:“不要藏了,自己出来说。”

骆清流:“……”

第95章

愿四海升平,天下长安。.

谢揽这一指, 先将韩沉给惊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

后厅房梁上藏了个人,他竟然没有一丝察觉?

隋敬棠和衡王反应过来,更是脸色都青了。

议事厅四面都有精兵把守, 顶部还有哨塔, 他是怎么混进来的?何时混进来的?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静的骆清流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他戴了一副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被面具遮住的额头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逃是不可能逃了, 骆清流只能硬着头皮跃下房梁, 从后厅绕到前厅来。

他很想瞪谢揽一眼,但又没有韩沉那样的胆量。

站定后, 骆清流躬身行礼:“小的见过王爷,国公爷。”

他不摘面具, 也没有自报姓名。

隋瑛颇为紧张的盯着他,担心他会圆不上冯嘉幼说的话。

隋敬棠不看骆清流, 只观察隋瑛的反应, 心中已经怀疑冯嘉幼是在说谎。

衡王先问道:“之前跟踪我的人就是你?”

骆清流大方承认:“是的。”

谢揽从疆域图前走回到冯嘉幼身边, 站在骆清流的后面, 看不惯他弯着腰回话的奴才样子, 用刀鞘敲了一下他的后腰。

骆清流被迫站直了。

衡王面上待谁都挺客气,瞧见骆清流之后, 明显变得锋利起来:“既然如此, 这几年负责在济南府监视我的十二监探子,也是你?”

骆清流否认:“并不是我, 谢夫人刚才不是说过了么, 我与他们私交甚好, 受他们所托, 才来跟踪王爷您。”

衡王沉默不语,并不是特别相信。

骆清流唯有亮明身份:“王爷,说句狂妄之言,十二监在大魏境内的所有情报网,全权由我一人负责,以我‘少监’的身份,犯得着亲自去济南府盯着您?”

若不是他看叶适舟不顺眼,想亲自去抓,才不会跑济南府去。

衡王心中微骇,他知道面前之人在十二监内身份不低,却没料想到他竟然是十二监密探的大统领,自然是信了。

“有意思。”隋敬棠端起手边已经凉了的茶水,冷哼一声,“你身为徐督公的左膀右臂,竟然瞒骗徐督公,帮助朋友来跟踪衡王?”

骆清流点头说“是”:“我此番跟来滇南纯属个人私事,督公并不知道,我可以发誓,在滇南探听到的一切绝对不会上禀督公,还请王爷和国公爷尽管放心。”

隋敬棠掀起眼皮儿睇他一眼:“哦?不知你与谢千户夫妇二人究竟是怎样深厚的情谊,竟能令你背叛徐督公?”

“国公爷您言重了,此事上升不到‘背叛’的高度,至于我们的交情……”骆清流面具下的脸都快要憋红了,禁不住回头偷瞄冯嘉幼,想请她帮忙说句话。

冯嘉幼无奈叹气:“国公爷英明神武,你是瞒不住的,还是说实话吧。”

完了,骆清流捏了一手心的汗:“我……”

“你快说啊。”隋瑛原本只怕他圆不回来,没想到他竟然连话都接不上。

也不知道谢揽将他喊出来干嘛,怎么不让冯嘉幼继续说?

隋敬棠越看这几个人越不对劲儿,越发去打量骆清流。

避无可避,骆清流豁出去了:“倒不是我与谢千户的私交有多深厚,才答应帮他们追踪王爷。主要是王爷此次出门,随身携带着隋小姐从青云观求来的符,谢夫人担心王爷会算计隋小姐,我才义无反顾。”

隋敬棠的目光锐利起来:“此话怎讲?”

骆清流将心一横:“因为十年前隋小姐皇宫落水,是我将她从池子里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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