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芳华(90)

“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那不是意外。”徐宗献微微勾起唇角,“证据就在这里面,想不想看?”

……

这厢玄影司内,谢揽换好了飒爽的官服,出门去到李似修遇刺的长街上。

不好再去打扰李似修,裴砚昭喊了他的护卫姜平过来,在现场详细描述当时的情况。

裴砚昭按照姜平所说的细节,代入刺客,演练了好几遍,差不多将刺客的本事做出了一个评估,甚至推断出刺客的一些习惯。

谢揽站在一侧的商铺屋檐下避雨,听他交代手下人将这些记在卷宗里,忍不住道:“裴镇抚说的不对,这刺客比你推断的厉害太多。”

裴砚昭只淡淡瞟他一眼,但玄影司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则颇为不善。

他们全都跟惯了裴砚昭,对于谢揽这空降的千户官并没有几分好感,看不得他当众反驳自家大人。

谢揽才懒得管他们怎么想,等他从寨子里带来的人手去暗卫营镀一层金,出来之后比这些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裴砚昭却问:“我说的哪里不对?”

“当时下的暴雨,现在是小雨,阻力不一样,岂可混为一谈?”谢揽抬头望雨,回想他当时经过这里时的雨速。

沉吟片刻,他快步冲出去夺了裴砚昭手里形似刺客使用的短刀。

飞身跃上刺客原先的藏身地,随后又飞跃而下,去砍杀马车里假扮李似修的人。

姜平和当时一样去拦,只见短刀在谢揽手中打了个旋,刀背擦着那人的手臂过去,谢揽又利索地退走。

姜平目露惊喜,连连点头:“对!谢千户与那刺客的速度身法几乎是一模一样!”

玄影司一众人愣住,刚才裴镇抚试了好几次,他竟一次成功,还分毫不差?

谢揽根据刺客逃走的方向,接连在房顶跳跃,一直跳到刺客消失的地方才回来。

他重新落在街道上,短刀在手中打了一个旋又一个旋,眉头深锁,似在心中估算。

之后对那持笔的记录官说道:“刺客手小指细,七成是个女人。她的轻功比刀法厉害,李大人临时起意去望仙楼,雨夜走这条路也是偶然,刺客没时间踩点,逃走的每一步却都是周遭最佳,可见她对这附近的坊巷环境极为熟悉。”

谢揽环视街道左右的商铺,“她平时应该就在这坊间居住,住了有些年头了。”

那记录官听得呆愣住,提着笔许久没有动作。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谢揽发现玄影司这些人也未免太呆了,要是他的人早就该干嘛去干嘛,根本不用他多废话,“既然已知她的身形,还不去挨家挨户排查?”

刚回京城第一天就给他找这麻烦,谢揽非将刺客抓出来痛打一顿不可。

玄影司众人似乎被他的气势所慑,忘了这里裴砚昭才是最高上级,齐齐正色抱拳:“属下领命!”

“等等!”谢揽审视周围,那刺客既住在附近,此时不知会不会就藏匿在人群里围观?“一队人将附近封锁,排查围观的女子。一队人去封锁城门,再回衙门调集人手,城墙每五十步安排一人仔细守着,以令箭及时传递消息,看她能飞到哪里去。”

“是!”一众人接受安排,有条不紊的去做事。

只留下裴砚昭脸色难看的站在原地。

谢揽真心安慰他一句:“也不算你的问题,主要是李大人遇袭时我刚好路过这儿,清楚当时的雨速。”

裴砚昭的脸色更差,即使他清楚也计算不了这样精准。

谢揽不好再说,他常年在漠上与人交手,自然环境对速度的影响他早已习惯成自然。

“妙!”

街道前方突然有人笑着赞叹了一声。

笑声是从一辆马车里传出来的,车内之人原本撩开帘子默默看,说完这声“妙”之后,他放下了帘子,又说了一声“走吧”。

裴砚昭一眼认出此人的马车,朝他的方向躬身抱拳恭送。

见谢揽没有动作,低声提醒:“是齐大都督,还不快行礼。”

谢揽眸色收紧,顿了顿才敷衍的抱拳。

关于他还有亲生父母这事儿,不知为何,从西北回京城这一路谢揽始终感觉非常陌生。

甚至觉得二叔和爹怕他会不顾一切冲来找齐封报仇,分明是杞人忧天。

但此时齐封突然近在咫尺,谢揽竟升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等齐封的马车走远,他仍不能完全静下心来。

人群散去之后,裴砚昭压低声音:“我忘记问你,你之前说有私事,竟是去了西北。你去那里做什么?”

“看望我师兄。”谢揽正心烦,也压低声音信口胡说八道,“我师兄你知道的,十八寨少寨主谢小山。”

裴砚昭听着他扯:“你们是师兄弟?”

谢揽继续扯:“师父先在西北教他,又来蜀中教我,我们当然是师兄弟。”

裴砚昭冷笑:“接受诏安的人真是谢小山?我怎么看着他文质儒雅半分不像,那谢小山可是个出了名的猖狂悍匪。”

说谁猖狂?谢揽抱起手臂也冷笑:“裴镇抚没听过人不可貌相?比如有些人表面上气度凛然的,也看不出从前给人当过童养夫。”

一句话将裴砚昭给说红了眼。

但他来不及发作,直视斜侧方的房顶:“谁!”

他正要出手,被谢揽拦住:“是我的人。”

只见小巴像只猴子从房顶蹿下来,没有靠近他们,着急的朝谢揽招手。

谢揽心生不妙,他不放心冯嘉幼,从大理寺出来后就让小巴暗中跟着她,如今看来是出了事。

他快步走过去弯下腰,小巴贴着他的耳朵焦急道:“少夫人回家路上被一伙人给劫走了,他们武功好厉害,赶车的斗笠人好像比云飞还厉害,我不敢现身,只好一路跟过去……”

谢揽没骑马来,抢了裴砚昭的马就跑:“带路!”

……

厅内冯嘉幼仍在盯着徐宗献手底下的木盒子。

她紧紧绷着双唇,内心乱做一团,只因无法判断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她太想看盒子里的证据,却知道徐宗献不会轻易给她看:“督公的条件是什么?”

“你若看过这证据,便知你我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徐宗献依然保持着弯唇的表情,手指轻轻点在木盒上,似在蛊惑,“来我麾下,做我的幕僚,绝对不会亏待你。”

指甲与木盒接触,那滴滴答答地声音吵的冯嘉幼更加心绪不宁:“我不认为自己值得督公费此心思招揽。”

“莫要小瞧了自己,至少你肯定有本事帮我将李似修赶回金陵去。”

冯嘉幼垂头不语,徐宗献静静打量着她。

才貌双全,也难怪。

沉默之中,房门突然被推开,冯嘉幼先前见过的斗笠人闯了进来,急慌慌道:“督公,那位谢千户闯进来了,咱们的人完全拦不住!”

徐宗献微微怔:“他带了多少人?”

“只他自己!”

“自己?”

斗笠人点头,知道他难以置信,也明白他们被人跟踪了,丢了督公这处隐秘别院,心中惧怕不已:“属下护送您赶紧离开吧!”

根本来不及,谢揽已经追着他来此,如个杀神一般,只抵达门口,却仿佛席卷着滚滚气势,厅内已然被肃杀之气充斥。

斗笠人惊惧之下去抓冯嘉幼的脖子,想要当做要挟。

冯嘉幼却先被谢揽拽住手臂向后一拉,牢牢圈在胸前。

斗笠人不防扑了个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谢揽一脚踹中肋骨:“是你吧?就是你这狗东西劫走我夫人!”

根根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剧痛令那斗笠人跪倒在地。

一路上谢揽被吓得腿软,不然这一脚能要了他的命。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京城之内竟敢当街劫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谢揽见冯嘉幼安然无恙,恐惧之意消失,只剩下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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