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10)

作者:木白苏 阅读记录

简是之“嗯”了一声,算是答复,却仍旧原地杵着。

江稚鱼见状又道:“王爷,您坐下歇着吧。”

简是之环顾左右,沉声道:“坐……哪?”

江稚鱼放下手中的木块,目光流转欲寻一处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却发觉实在不能,又看了几圈,最终择了一处较其他地方似乎还过得去的石台,便拾起一木块走过去,踮起脚用木块将上方的蛛网扯掉,又用袖子擦掉了石台上厚积的尘土。

简是之走近些瞧了瞧,尘土倒是无所谓,确认四周没有那些骇人的活物后,才安坐下来。

江稚鱼接着专心钻木取火,又过了良久,待到简是之觉得他似乎已然等了快一年时,这间小小的破庙内还是漆黑一片,江稚鱼仍旧在专心致志。

简是之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小江大人,你能不能行呀?这要是燧人氏在天有灵,见你如此糟蹋这门手艺,还不得亲自过来同你理论理论。”

江稚鱼顿感羞愧,抬手擦了擦额角急出的汗珠,应道:“就快了,就快了,王爷稍安。”

却在她抬手的那一刻,迎着清冷的月色,简是之清楚瞧见了她掌心的丝丝血痕,嫩白肌肤上血色分外刺目,简是之瞧了,只觉心内越发不舒服。

见她仍旧一次接着一次使力,简是之再坐不住,起身走至她身侧蹲下,稍一用力,抢过了那两只木块。

江稚鱼愣愣瞧着他接过自己的活计,有些摸不着头脑,仔细打量他的神色,欲从中窥见一二,却只见他面色沉静,什么也瞧不出。

似是看出她的惑心,简是之淡淡开口:“笨死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幸亏不是齐王府的属官。”

江稚鱼移开视线,努了努嘴,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

不过只一盏茶未到的时间,江稚鱼顿感眼前一亮,身旁瞬时传来一股温热,她侧头,见那草堆燃得正旺,而简是之在一旁微微扬眉,带着点嘲笑她的意味。

江稚鱼在心中暗暗翻白眼,他不过是赶巧,若没有自己这么久的努力,那草堆如何燃得起来。

“喂,过来。”

江稚鱼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自己心中暗骂他的话被他听到了,赶忙定了定神,绕过火堆走至简是之身侧。

“坐下。”他的声音温和轻柔,却带着命令的口气。

江稚鱼老实照做。

“手翻过来。”简是之边说边一把扯下了自己衣摆的一块布料。

江稚鱼瞪大双目,怔愣问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简是之并不想多言,直接捏住江稚鱼的手腕翻过掌心,又三两下将布料缠在了伤口处,止住了血。

江稚鱼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图,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垂眸瞧着双手上缠绕的布料,道:“多谢王爷。”

她忽而想起了什么,瞬时抬眸望向简是之的肩,只见其上有点点血污固着,部分已然结痂。

“王爷,您的伤……”

她暗自羞愧,忘记了他的伤,竟还让他先顾起了自己,于公于私,她都过意不去。

简是之却并不怪罪,只朗声道:“本王皮糙肉厚的不打紧,倒是小江大人,一个大男人,竟生得如此白嫩,肤若凝脂,手如柔夷的,这要是日后落了疤,本王瞧着都心疼。”

江稚鱼心中咯噔一下,好端端的怎竟提起什么大男人之类的话,她不由心惊,暗自揣度莫不是自己醉酒后说错了话,竟惹得他起了疑?

顿时觉得脊背发寒,她心中亦不安起来,便试探性地问道:“王爷,臣醉酒时,可……可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话一出口,她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垂首敛目,盯着脚边的火堆出神。

简是之却顿时来了精神,将她醉酒调戏乐师、迫着自己钻狗洞又无故打喷嚏之事一一详尽道来。

江稚鱼听后,羞愧不已,连声道歉,只觉将此生的脸面都丢尽了。

又想到她趁着醉意紧缠着自己,将头依靠在自己肩上睡意酣畅的模样,简是之不自禁唇角微扬,温声呢喃:“不过你醉酒的模样,着实有些……”

觉察到自己此话不对,“可爱”二字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江稚鱼眸光闪动,一瞬不瞬紧瞧着他,盼着后话,却没了下文,便开口问道:“有些,什么?”

简是之喉咙发紧,敛笑锁眉,故作嗔怒道:“有些惹人厌!”

“哦。”江稚鱼汗颜垂首,闭上嘴不敢再言。

一时无言,只余流流火光舞纵于二人之间,映在四壁,不时变换影像,暖意催困倦,江稚鱼抬眼打量着简是之,见他只手拄着下颌,双目轻合,轻声道:“王爷若是倦了便安心睡吧,臣在此守着。”

简是之闻言睁眼,望了望外面,孤月凄冷,颓垣败井,茅封草长,耳边不时传来阵阵野狼悲嚎。

他指了指庙门:“你去门边守着。”

江稚鱼虽不甚情愿,却也不得不从,只好应声,走过去依着腐朽的木框靠坐下来,静心望着外面的动静,为简是之守夜。

简是之安心下来,伸了伸腰,又回到方才她为自己擦干净的地方躺下,准备一觉到天明。

可甫一合上眼,他便觉得四处皆透着怪异,可张眼去瞧,却又无奇怪之处,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在他又合眼时听到了耳畔传来的几道“吱吱”声。

他霎时睁眼,朝暗处角落一瞧,就见有一黑乎乎的东西在动。

那东西四处乱窜,奔至火光映耀的地方便清清楚楚显出了真面目,原是一只灰色大老鼠!

简是之吓得直从地上蹦起,大声唤起来:“江稚鱼!江稚鱼!”

“出什么事了王爷?”江稚鱼刚升起的困意顿时消散,忙朝里而来。

“有老鼠,有老鼠啊!”简是之边喊边蹦跳着躲到江稚鱼身后。

江稚鱼满脸黑线,在他大喊着自己的那一瞬,她想到了种种可能,或是遇了刺客,或是进了猛兽,再不济,也或是撞见了鬼,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堂堂七尺男儿,当朝皇子,竟被一只老鼠吓到跳脚。

江稚鱼拾起一根木棍,在尚余一丝火苗的小火堆处借了火,于那老鼠四周挥舞,三两下便逼得它逃窜了出去。

认真查看四周,再寻不到老鼠后,她将手中木棍又丢进了火堆中,无奈道:“王爷,没事了。”

简是之“嗯”了一声,却仍旧心有余悸,警惕地看着周围。

“王爷,您可以将手松开了吗?”

方才驱鼠时,简是之一步不离地随在江稚鱼身后,双手死死扣在她的腰间,现下老鼠没了,他的手却一丝未松。

简是之有些尴尬,连忙移开手,却扯过她的手臂,再一次死死抱住。

第9章 、虎口讨酒

江稚鱼满目困惑看向他的双手,微动了动身子想要挣脱,他却扯得越发紧。

简是之盈盈笑道:“夜间天寒,怎能让小江大人独自守在门边。”

边说着,边拉着江稚鱼至方才石台处坐下。

江稚鱼只觉浑身不舒服,再欲开口令他放开自己的胳膊,话音刚起,却被他“嘘”一声止住了话茬。

江稚鱼侧目瞧向他,见他已合了眼,神色息宁,呼吸深慢,头也渐渐靠近自己的肩。

没来由的,她并未躲开,而是下意识挺直肩背,由着他靠了上来,他的呼吸声近在耳畔,伴着温热的气息卷进她的心里。

江稚鱼不自禁莞尔,望着前方星星点点的焰火出神,想起自她入宫后发生的种种,好似每一处都逃不开简是之的身影。

初时见他,只觉风华少年,鲜衣怒马,肆意张扬,而后共事,又知他雷霆手段,旋乾转坤,旁人或许不识,可她清楚知晓,他虽无心朝事,却是朝堂之上不可多得之辈。

而他于自己,是怎样的感受,江稚鱼扪心自问,自己曾嫌厌他,逃避他,亦恐惧他,世人多言,君侧难立,而如今自己身侧之人,却是与千古诸君大有不同,又或许,是自己尚观冰山一角,未得全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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