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42)

作者:木白苏 阅读记录

如此想得明白了,他亦不敢再耽搁片刻,抬起手便去解她腰间束带。

他心念慌乱,指尖尚带着微弱颤抖,动作却极其快速,三两下便除去了她的外袍。

外袍松松散开,里面只一件素白单衣,亦是被血染尽。

简是之微一蹙额,心内的急切担忧也达至了顶峰。

他抬手伸向江稚鱼领口,扯下了她的里衣,却发觉内里竟还束着一层,他也不顾多想,当下又迅速除去了她胸口束衣。

下一瞬,江稚鱼莹白如雪的肌肤陡然落于他眼前。

触目便是她纤细的肩颈,突出的锁骨,以及之下的那片温软起伏。

独属于她的旖旎春色霎时崩入他眸底,未带有一丝一毫的准备,他便这样直愣愣将她的上身瞧了光。

瞬时,千万般情绪突然闯入他心头,他只是呆愣在原处,脑中空白一片。

足怔了几瞬,待他恍然反应过来时,才发觉,原来从前种种,皆是有迹可循,只不过他那时竟蠢笨如此,连一丝异样也未得窥见。

“芝芝,原是女子……”

往日种种不由自主闯入他脑中,他不合时宜地忽而忆起了中秋那夜与她的片刻温存,由是本微微浮白的脸色霎时涨红,他体内也升腾起一团微妙的热浪,直冲撞着他每一寸肌肤。

他再次转眸看向她时,额角掌心都烫出了细细汗珠,眸底也不自觉浮出无数异样情愫。

第34章 、万千情丝

冷静下来的一刻, 他急忙清除心内那些若有似无的杂念,强忍着体内的滚烫, 集中全部注意力仔细去查看她胸口的那道箭伤。

伤口处暗红一片, 中心还瘀存斑斑黑色,异常突兀地显现在她凝白如脂玉的肌肤上,刺眼又骇人。

简是之深深吸入几口凉气, 压下心头浮躁,伸出手去触碰那箭头刺入她胸口之处。

甫一探清伤势,他霎时心惊, 猛然而起的慌乱心绪直欲将他击得粉碎。

他瞧见, 那箭虽刺入不深, 不至于令她当场丧命,但中心处的黑色却如毒雾般朝周边四散开。

那骇人伤口, 竟就在他的注目下, 愈加扩散加大。

他眉头深锁, 虽万不想相信,但依着从前时在战场的经验,他还是真切地知晓, 那抹驱散不去的黑云,无时无刻不昭示着,箭头已沾染了剧毒, 而那毒正渐渐朝内里侵蚀, 直欲破肉入骨。

心尖万千愁思蒙蔽之间, 他脑中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他依旧单膝触地, 寒眉冷目, 抬手只一下, 便将深深刺入的箭羽拔除而去。

而后他上身堪堪凑上前去, 紧接着唇瓣缓缓触到她胸口的箭伤处。

碰触到她的旖旎温软的那一瞬,他的心底猛然滚烫如烈火燎原,这般异样感觉随着他一下紧似一下的心跳,迅速散遍周身,直烧红了他耳尖。

他舌尖一下下使力,将她心口瘀滞黑血缓缓吸入自己口中,再转头吐出。

崖底一片沉静,连虫鸣与鸟雀之音都不可闻及,唯有天边清冷月色,劈开万丈幽晦深渊,孤孤打在两人周身。

此间之中,唯一可感触到的,只有他陡然颤抖的心跳。

他又胡乱将自身袍角扯下一块,为她简易包扎起伤口止血,似是生怕弄疼了她,故而动作极其轻柔缓慢。

全部毒血清除以后,简是之倦惫已极,当即瘫坐在地上。

但他却忽生出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无尽安心,他瞧向江稚鱼,见她额头冰冷汗珠似是消退了许多,他微微扬起唇角,有了大难后的无尽释然。

他又替她拢紧上身衣物,指尖不经意触到她胸前温软时,他不禁粗重了呼吸,暗暗一笑,今夜如此,便也算,有了肌肤之亲罢。

他伏身垂首,在她颈间落下一个滚烫灼烈的吻。

江稚鱼再次张开眼时,已是三日后。

她幻梦之中的幽幽黄泉路与咸苦孟婆汤并没有出现,入目只是一片白亮,熹微天光透过轩窗洒将进来,映在墙上点点斑驳,光影浮动间透出无限美好。

“真好,我还没死。”她暗想。

她刚微微动身,胸口处便霎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树丛之中的经历瞬时涌入她脑中,她捂住发痛的心口,以手撑榻缓缓坐起身。

而后掌心的异样感觉却令她霍然一抖,她瞬时垂眸看去,却发觉自己身上原来的衣物已被替换了下去,此刻她身着的单衣素白干净,不沾染一丝血污。

瞬间好似有一道惊雷劈在她头顶。

“芝芝,你醒啦。”

门被从外推开,简是之双手捧着药碗,迈入后一瞧见江稚鱼,便惊喜出声。

江稚鱼转眸望向他,忽而忆起什么,双手下意识紧紧攥住领口,急问他:“我的衣服……”

她此刻心内忐忑至极点,唯一的念头便是,她女扮男装之事,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听她忽然急切之言,简是之当即便忆起那夜崖底以唇触到她胸口的柔软之感,霎时便微红了脸。

但他万不能承认,自己其实已将她的上身看光。

又一阵橐橐脚步声由远及近,简是之当即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望着缓缓而进的一盘发老妪,便对江稚鱼道:“是这位婆婆,替你换的衣物,还有……你身上的伤,亦是她处理的……”

那老妪进来时,刚巧便撞见了简是之急欲辩解的模样,她只是默然不语,已暗暗将少年的青涩悸动全然窥透,却不忍心拆穿,只暗暗点了头。

如此,江稚鱼已然悬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清浅笑容,对那老妪微微颔首道:“多谢婆婆。”

那老妪亦是向她颔首示意,也不多停留,放下为她涤洗干净的衣物后转身便出。

可待走至门口时,她忽而脚步一顿,转过头瞧了瞧简是之,旋即又瞧了瞧江稚鱼,眉眼中不自觉便浮上点点笑意,对江稚鱼温声笑道:“孩子,你果真是有福之人。”

三日前夜里,子时刚过,本晴明一片的天色瞬间阴沉下来,继而伴着阵阵割人寒风,乌云团团飞过,雷电忽起,将天地猛然照亮,旋即便是,一场泼天大雨急急落下,天色变幻之快,直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老妪顶着大雨,奔入院中,手忙脚乱收捡白日里木架上晾晒的衣物,转身欲回屋前,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击之音。

这般鬼魅天气,她又是一人独居,不免有些心慌,本欲不加理睬,可那敲门声却阵阵不绝,其间还夹杂着男子的呼喊之音。

虽混入暴雨声中听不真切,但话音中流露出的焦急却可以清楚辨明。

她便又侧耳听了一阵,见那声音依旧不舍不弃,便心下一横,穿过庭院,取下门栓,将铁门推开。

而直愣愣扑入眼眸之景象,却着实令她骇了一跳。

她瞧见,一少年男子背着另一娇小少年,背上之人垂着头,任凭暴雨击打他的脖颈,他只随着背他那人的动作而轻微晃动身体,除此,再无一点声响,似是已绝了气息。

她再垂目,便见顺着那少年人袍角淌下的,除了清清水流,还有刺目鲜血。

她当即心惊不已,本能便想紧关大门,却被那少年人伸手拦住。

他红着眼,任凭冰凉雨滴击打在他面上,他也不顾,只冲着她乞求道:“求求您,救救他……”

他所央求的,定然指的是他背上之人。

她当下犯了难,此地人烟稀少,她当初择此处安家也是因着厌烦了俗尘人世,实在不愿与人打交道,自然也不愿再攀扯上什么麻烦。

她艰难开口想要拒绝:“可……”

那少年人似是猜出了她的话,又急忙打断道:“求求您,救救他……”

他如此重复这句话,在这震天憾地的狂烈风雨里,声声泣血。

已不知究竟重复了多少次,她尚在犹豫间,却忽而眼前一闪,见他双膝弯曲,直愣愣便跪了下去。

这般鲜衣少年肯为之卑微如此的,定然是珍爱更比性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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