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57)

作者:木白苏 阅读记录

只是他这轻飘飘几个字,终究难以叫人心安。

江稚鱼轻轻叹息一声,似梦呓般呢喃道:“青史以来,历朝历代都是这般,不会有什么不同的……”

简是之却忽而亮了眸色,目光灼灼直瞧着她道:“从来如此又如何,我便是要让有些东西,不一样。”

他说得极其认真,江稚鱼却也不是非要不信,只是他这一句“不一样”,不知要面对怎样难名的艰辛与苦难,甚至有可能最终引火烧身,将一切都赔了进去。

为了这一句不算誓言的誓言,搭上一生去铤而走险,不划算得紧,由是那话她听了便是听了,却并未放在心上。

忽起的一阵爆竹烟火之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江稚鱼与简是之齐齐扬首望天,便瞧见天幕之上无尽烟花绽开,星光与火影交错,编织出一场绮丽梦境,将这凡尘人间都笼罩了进去。

简是之深深望过去,不由被引了目光,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必隔着深宫高墙顾看此等风光,便觉此刻,连隆冬的风都是柔的。

他远望烟火,满眼皆是人世繁华。

而江稚鱼偏过眸,心念目及,都是他。

他一身玄色素衫,腰间坠着双鱼佩,是如平素一般无二的穿着。

自初时的恼厌,到后来步步深知,这道清明身影便似火灼般深深烙在她心上,任凭无尽寒日风霜,却再挥拭不去。

虽他常自辱,失色于人海,不过浪荡泛泛辈,但在她眼内,他方是月明不自知,只皎皎一点清晖,足引她半生心动。

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缭缭世俗中的一缕风,浊浊乌暗内的一抹白,任凭风云如何翻涌,都卷不去他眉梢少年意气,春衫薄,风华灼,正正是此间最上乘。

他便只是站在那,又叫她如何不爱他。

简是之啊简是之,我也曾暗想,那个无数次入我幻梦之中的翩翩少年,该是作你这般模样。

情丝欲爱是天下最不讲道理的事情,摘下的月亮,要偷偷写进朦胧诗里,搁笔之时,只那一人,便携来一整场盛唐。

至此还管他什么凡俗枷锁,什么尘世桎梏,四面楚歌之中,无尽的沼泽地与荆棘丛,都要执手同过才好。

“聿安……”江稚鱼轻声开口,头一次,唤了他的字。

简是之撤下目光,转而温温瞧向她。

“戏折子里常写,自古有情多离别,此般冷寒光景里,我也愿同你一道,去看看永远。”她幽幽抛下这一句。

简是之还未顾应过来时,江稚鱼几步上前,近至他面前,旋即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一个温热轻巧的吻便落在了他的唇上。

呼吸错杂间,江稚鱼猛然回神,顿觉周身都似火灼般滚烫起来,连忙收回双手,便要离开。

但她只向后一寸,腰间忽而一紧,便被对面之人紧紧环住。

下一瞬,猛烈汹涌的吻便随着无尽情念而来。

唇瓣相依之间,简是之轻巧地撬开她的皓齿,满带欲念地疯狂掠夺她的呼吸,只想再深一点,便将她一整个融入身体里。

半晌后,待到江稚鱼被他深吻得直要顿了呼吸时,简是之才终于肯离开她的唇。

爱欲至顶之时,江稚鱼不由得又涨红了脸。

简是之不肯放开她,一手依旧紧紧揽着她的腰,便是想要将她一直一直留在身边。

此刻垂目瞧她这般模样,又抬手似暧昧般轻轻揉了揉她耳垂。

她耳尖那颗红痣,都更红了些。

第47章 、得寸进尺

朦胧的撩拨之意, 令江稚鱼平生出无尽羞赧,方才霎时情动, 自是顾不得旁的, 心魂动乱之间便凑上去落了一个吻。

目下沉了心,女儿家的害羞之意尽都找了上来。

“王爷……”她轻声开口。

“嗯……”简是之低低答她。

“年节时候,您本是不该在这儿的, 现下还是……快些回宫吧……”她又弱弱出言道。

此刻也唯有他离了江府,她才能转复如往常般的清明。

只是少女的小小心思,他又如何看不出。

他今日正正心情大好, 他知晓她也是同自己一般, 悦爱彼此的, 故而这世间另有什么旁的事情,也都不甚紧要了。

他勾了勾唇, 满目柔情宠溺看向她, 哑声出言道:“芝芝这是在, 赶我吗?”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言辞之中的暧昧之意,充斥而来。

江稚鱼咬了咬下唇, 一时竟不知如何答他。

大年之日有亲王离宫外出,这是大梁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她知晓, 他定是使了什么法子, 费了些周章的。

简是之不紧不慢地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宣纸, 展开在江稚鱼眼前, 闷声道:“瞧瞧。”

江稚鱼不知他在搞些什么名堂, 满心疑惑地将那宣纸接过, 捧在手里便默读了起来。

草草通览了一遍后, 她方知,这宣纸本是一张收据,其上所书便是齐王殿下于一日前赔付了仙玉楼五千两银子。

王爷赔钱给布衣,这事倒是奇,又是五千两这样的数额,当真是百年难一遇。

只是她瞧过了,还是不知他的意思。

简是之又将那宣纸折好收起,缓缓道:“这钱,是为那日在仙玉楼中,我一脚踢碎的屏风。”

这话一出,江稚鱼旋即便忆起了当日的事,彼时之景象,当真是修罗场。

但他平白与自己言说这个做什么?

她在心内暗想,若要深究,那日之事也是因她而起,难不成,他是要自己出一部分的银钱?

简是之暗笑一声,知晓她半晌不出言,保不齐小脑袋瓜里又在乱想些什么,便直言道:“芝芝可瞧见了,五千两……”

果真是为了银钱,江稚鱼以为是自己的猜想成了真,当即苦了脸,十分不情愿地点点头。

简是之却绝非要找她讨钱,又温声道:“你也知晓,我参去朝会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月钱每每都被扣了大半,虽也加上朝贵的私钱,但五千两,对于齐王宫可不是个小数目……”

江稚鱼又是点点头,对于他说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言深以为然。

见她这般认同,简是之悄然勾了勾唇,正合他意。

“所以啊,齐王宫现下可亏成了个空壳,早没了银钱过年,我还回去做什么?”他眉眼噙着笑,低低道。

江稚鱼陡然一愣,一时入了他的圈套,竟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简是之旋即便又接道:“左右此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况且芝芝也不愿看着我,成为历朝最破落悲凉的王爷吧……”

他这话说得着实委屈,江稚鱼侧眼瞧他一脸真诚无辜的模样,当下便觉此事不对劲。

可还不等她想明白究竟哪里不对劲,简是之便抢着开口:“故而只得麻烦江大人,容我在此叨扰几日了。”

他铺垫了这许多,终于道出了心意所达。

江稚鱼却一时惊了心,听他这话,脸都白了一半,忙推拒道:“这般……不甚合乎礼法,王爷您……”

简是之弯了弯唇,一下抢过她的话:“本王何时在意过礼法?”

也是了,宫墙森森尚困他不住,此般又算得上什么。

他满目理所当然,江稚鱼被堵得直哑了言,便只能直愣愣瞧着他得寸进尺,登堂入室,竟如在自己家中一般,绕过她身侧转而径直入了她房中。

“王爷……”江稚鱼终于反应过来时,连忙转过眸望着他背影唤他。

简是之此刻早已是阴谋得逞后的畅快,自然装聋装得好。

江稚鱼撇了撇嘴,也知定是拦不住他,本想着便随他去罢,但转眼见他深入内间,她心内陡然一动,便忆起母亲从前告知过她的,女儿家的闺阁,岂能随意示人。

念及此,她急忙迈开步子,恰在简是之踏入内阁的前一刻,她一闪身,直愣愣拦在了他面前。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然的跑动,她目下脸色泛起了淡淡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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