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好好好，别哭了啊。”

秦琅抱着秦雪销，带着点尴尬的笑，“让江兄见笑了。”

江岚温言：“无妨，琢烟谷女孩儿少，若是来了，让阿祝带她走走，阿祝也有些闷，你们能来，我求之不得。”

秦霜年也来送，但出乎意料地没有多话，只是看江祝的眼神□□裸地有些令人不舒服。

江祝没有理会，待江岚秦琅道别后拉起江祈的手，“走了小祈。”

江祈若有若无朝后瞪了一眼，离开的脚步比江祝还快上两分。

秦琅看琢烟谷人等已经走远，正欲退入清净阙，却见秦霜年仍旧看着远处，面上有些了然，“阿年，看你和琢烟谷那两个孩子玩得不错？”

秦霜年摸了摸下巴，“……还行吧，江家那个妹妹挺有意思的。”

秦琅颔首，“是，那丫头虽然小，脑子挺灵活，会做首饰，江家名下的首饰店面从她被带回来以后生意兴隆了不少。”

这么厉害的吗？那就更有意思了。

秦霜年：“要是能来我们家，也省得爹你总烦心宗族开销大了。”

秦雪销眼睛一亮，“真的？祝姐姐能来咱们家？”

秦琅还能不知道秦霜年的心思吗，胡子一吹斜睨秦霜年，“你能有她几分本事，我才真的省心，免得整天往外跑不知道去哪儿瞎混。你若真能娶了这小丫头，也算你积福。真想学学她，下次你带销销去琢烟谷，当拉近关系了。”

“是是是爹，我知道了。”

好歹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不算不学无术，秦琅也不会真对秦霜年有多大火气，哄着秦雪销入了大门。

彼时夕阳正好，火烧云地铺天盖地晕染一片赤红，落在少年脸上，竟有些过分灿烂。

第10章 师兄

宥州，渤阳城。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缓缓驶进城中，赶车的是一男一女，男子腰间佩剑，女子挎着布包，两人生得相似，唇线绷得笔直，因一双笑眼添了几分平易。

男子道：“先生，已经进渤阳了。”

着青色长袍的男人掀起帘子下了马车，声音如其外表温润，“你们二人去把马车赶到昀楼，我带他们两个去转转。”

语罢，从马车内依次抱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男子马鞭一扬，卷起一层薄薄的尘土。

男孩一落地就东张西望地到处乱跑，女孩安分地跟着男人，拉拉他的衣袖，“二叔，我们已经在路上走了好几日，宥州离琢烟谷不远，还不回去吗？”

男人一笑，“阿祝不想逛一逛？”

女孩：“嗯……只是出来太久，怕谷里事情太多，二叔回去又得忙起来。”

男人刮了刮女孩的鼻尖，“无妨。谷内事务不多，有族老和江简，不会出问题。宥州是琢烟谷辖地，有我们的产业，停留一晚，查一查收益并不打紧。”

女孩“哦”了一声，似乎是心思放下了，也开始兴致勃勃在各个小摊之间徘徊，看到卖点心的就走不动路。

正是江岚一行。

从清净阙离开，进入琢烟谷境内后，江岚只留了江从行和江从心兄妹两个，雇了一辆马车带着江祝江祁一路慢慢返回琢烟谷。

有心视察名下店面是真，想带孩子们走走也是真。他身为谷主，能陪着孩子的时间不多，对江祈免不了忽略。江祝就更不用说，七岁的孩子年少老成，不让人操心，江岚对她放心，相处的机会就更少了。

江岚想补偿江祈，也想让江祝稍微不那么紧绷着，免得小小年纪活像老了二十岁。

小孩子敏感也不容易记仇，江祈下了马车就像撒欢儿的狗崽子到处乱窜，江岚都要很小心谨慎才能不让自家傻儿子跑丢。江祝拿着一份条头糕慢慢啃，被烫得吸气，两颊红扑扑的。

江祈已经买了一只草蚂蚱，手里举着小木剑横冲直撞，没留神儿旁边的屋子里被推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差点当了垫背。

江岚脚步轻移就到了江祈身边将他揽在怀里，江祝也连忙跟上去。

那少年已经灰头土脸了，裸露的皮肤有些地方泛着淤青，脏乱的头发打了结，嘴唇干裂起皮，唯有一双眼睛还是亮着的。

他知道自己差点撞了江祈，看面前的人衣着非富即贵，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哎！等等！张老板！！张老板你听我解释！那个符纸是假的，真的是假的！你被骗了张老板！！！”

“我呸！”大腹便便的张老板把半开的门又拉开一点，一口唾沫吐出来，“滚滚滚！小叫花子懂个屁！再不滚老子打断你的腿，滚！！！”

说罢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没了热闹，围观的人也就散了。少年有些落寞地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擦了擦脸上的汗，转身对江岚三人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刚刚差点撞到小公子，对不起对不起……”

江祈一开始是有点生气的，但眼见这少年被骂得狗血淋头也没了脾气。

江岚道：“孩子，你说那张老板被骗了，是什么意思？”

少年挠挠头，“先生，是这样的，渤阳城里有一位道士老爷，画符来卖。这位张老板很信那位道士老爷，买了好几次，上次买了镇宅的。我无意中看到了，那些镇宅符落笔毛躁，笔锋不稳重还有些随意，最后收笔也有些不妥，整体看起来好像没问题，平时也不一定会出差错，但是如果在鬼节、鬼门大开的时候，那符压根不顶用！先生，我没有骗人！”

少年似乎是急了，想要抓住江岚的衣服，看到自己泥痕遍布的手猛地惊醒，迅速收回，不知所措地在衣服上拍了又拍。

江祈大喊：“哪里来的老道士坑蒙拐骗，我们去收拾他！”

江祝一把拽住江祈的后衣领，伸手敲了他的脑壳，在江祈大呼小叫中淡定地回望江岚，“二叔，我们等行叔和心姨来了之后去看看吧？”

江岚赞许地点头。

江祈：“不公平！为什么你要打我？！”

江祝笑骂一声白痴。

这里只有江从心一个符修，不等着，无凭无据去找那个道士，你凭什么说人家骗人？

端看那张老板的反应，想必早就被洗脑，深信不疑了。

兄妹二人赶来后，几人在少年引路下，找到了在路边摆摊的道士，已经围了一群人。

江祈嗤笑：“哪儿有随地摆摊的道士！”

江岚带几人进了旁边一家酒楼，要了包间，推开窗就能看到路对面的道士。

“各位父老乡亲，小老儿走南闯北，绝对童叟无欺！一张镇宅符五十文，一张避鬼符七十文！各类符纸，应有尽有啊！”

江祝看向江从心，江从心居高临下看道士铺在桌上的符箓，笑眼染霜，“属下从未听过有什么避鬼符，那镇宅符质量粗陋，一张五十文，简直是抢钱！”

江祈义愤填膺，“那还等什么？下去揭穿他啊！”

江祝觉得江祈的脑子格外糟心，“拿什么揭穿？心姨说自己是符修，谁信？随便找个人弄个鬼画符都能说自己是符修，那道士在渤阳呆了这么久，老百姓凭什么信你不信他？”

江祈如暴雨洗礼过后的小草，蔫头耷脑地趴在桌子上。

少年和行心两人忍笑忍得辛苦，江岚轻咳一声，“……阿祝有什么主意？”

江祝示意江从心低头，附耳几句。江从心起先还应着，后面神色变得诡异，最后忍不住笑出来，“属下第一次知道小姐这么损。”

四脸懵逼。

所幸几人在包间，江从心站靠里些也没人瞧得见。她从包里掏出几张符，口中念念有词带着丝坏笑。

那道士正道貌岸然地同要讨价还价的百姓讲述自己“低价”售符如何不易，突然大风平地而起，他的帽子险些撒手没，一桌的符纸被吹得四散飘零。

众人正暗骂哪里来的一阵妖风，道士回头却见那不知道为啥徘徊不去的风原地盘旋，长成了个五尺大汉的个子，依稀能分辨出一对三角眼和努力长大嘴巴里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