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看。”梅徵推波助澜了一把。
老仆颤巍巍点了头,三殿下开心递了把钥匙,豪气道:“随便用。”
梅徵将手中盘的串珠小推了把, 算出那钥匙和财挂钩, 估计就是三殿下的私库了。
既然推到这里, 梅徵也就没收手, 又捻算起三殿下有多少“财”。
三殿下打发走老仆, 瞥了一眼, 只是轻轻一凝神, 梅徵腕上的串珠就裂了三枚。
梅徵心疼不已, 却为面子不敢露, 强笑着望向三殿下。
三殿下道:“你擅什么?”
梅徵自信道:“墨中梅自古都只专一样,那就是演算。”
“有多专?”
“天下第一。”梅徵大言不惭。
沧州地处西南,离华京最远,各州传令是前日才下,而梅徵又不会御风,所以他能现在能出现在华京,自然是早就推演出来,提前向华京来了。
是有真功夫的人,但天下第一却过于狂妄。三殿下想,至少在浸月没死之前,其他人只敢称第二,谁说第一都是错的。
“除此之外呢?”
“阵法也颇有心得。”梅徵道。
“外武精通吗?”
“一窍不通。”梅徵自豪笑道。
得,这是个武学废物,没半点底子,从武力来看,他恐怕连沈元夕都打不过。
三殿下消失了片刻,回来时,扔给梅徵一本阵图。
“这是什么?”梅徵看见这阵图的第一眼,犹如色鬼看到了美人,饿狼看到了肥肉,口水都要淌下来了,“三殿下是让我尝试一解?”
图上的阵环环相扣,精巧奥妙,梅徵茶饭不思,盘腿坐在椅子上,解起了这连环阵。
不久之后,梅徵痴笑着抬头,问三殿下:“这奇阵何人所做?!”
三殿下默然不语。
这阵是他十七的时候观星所得,算不上多好,浸月都瞧不上眼。
他一沉默,梅徵了然,拍桌快活道:“三殿下,妙人也!”
三殿下似要将这恶心话抛在身后,轻一振衣,人便消失不见了。
门外又有两道气息靠近来,是一男一女,听对话,二人是半路遇到,知道对方都是十二家臣后,比拼着轻功来的。
男人国字脸浓眉小眼,一身精壮黑皮,是当初公主的十二家臣中,金钟护体石中方的后人,第十一代,叫石世信。
石家如今镇守在贺州,在漠州的南边,离华京也不近,但石世信恰巧在璋州游历,耳边听见传令的幽幽风声,跟家里人去信一封,自告奋勇就来了。
来的路上,石世信碰到了镇守璋州的黛烟后人,代七巧,两人不大对付,但也结伴同来了。
石中方一脉从前就是守白塔的最后布防,三殿下见了两人后,令石世信守白塔最后一道封,代七巧则与梅徵一样,暂且留在三王府等后续安排。
代七巧样貌出众,软剑缠腰,冷冰冰的不大好相处,而梅徵沉浸在解阵中,两个人枯坐半个时辰未言一语。
吃过晚饭,又一个十二家臣后人到了。
是个矮小老人,头发半白,面容和蔼,身着单衣也微微冒汗,是镇守海州的符密后人,符家第九代,符苗。
他之所以来这么快,也是因人正巧在梓州一个小镇看望远嫁至此的女儿,听见传令后,告别女儿就来了。
符苗到了之后,自发同三殿下说,自己也去守白塔封印,三殿下同意了。
而今晚的最后一位到的是个“少爷”,车马气阔,马头上外头披金挂银的,甚是招摇,也不怕被劫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停在了三王府门前。
马车停稳后,下来个纨绔模样的年轻男人,周身绫罗绸缎,里三层外三层,二月的天,显阔摇着把金丝楠木扇,扇坠是只通体水翠的白菜玉坠。
这位纨绔就是镇守崖州的郑统后人,名叫郑乾,现在乃崖州一富,没什么擅长的,就是嘴皮子溜一点,家业大一点,这眼线嘛,多一点罢了。
郑乾因生意上的事,这几日人就在京郊别庄小住,最早听见的传令,但这厮不紧不慢,先等了一晚,收了线报后,确认幽族真的来了,且华京失了人,不似几天能收场的样子,这才晃悠悠来了。
他是个必须要热闹的人,坐下后,滔滔不绝与代七巧攀谈起来。
梅徵解不开第三环,心浮气躁,捻算起身边这个聒噪的富商公子哥。
算来算去,大吃一惊,忍不住道:“家里只剩你一人?”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吗?”郑乾道。
“你三十七了,也未娶妻。”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吗?”郑乾又道。
代七巧一转头,冷冰冰问梅徵:“你怎知道?”
梅徵老毛病犯了,咔咔一拨串珠,道:“你家人口多,而你是在家不顺,这才听令来,想建一番功业回家?”
代七巧一掌拍劈了桌子,拿着剑回厢房了。
梅徵跟郑乾两个四体不勤的武学废物吓得一哆嗦。
郑乾瞪眼道:“这是人能一巴掌做到的?”
梅徵又咔咔捻了两下串珠,说道:“恐怕这位是咱们十人之中,功夫最高的。”
“十人?不是十二家臣吗?”郑乾又问。
梅徵别有用意地笑着:“十二家臣中的赵令一脉,六十年前就失踪在漠北荒沙之中了。而另外一个,崖州白家,是绝对不会来的。”
“……这又怎么说,真有活着还不来的十二家臣吗?”郑乾心道,我这种不算好人的名利场混蛋都来了,还有谁会不来?
“我占崖州方向,白家并无车马驿外出的卦象。倒是咱们,很有可能回到白家去。”
“越说越奇怪了。”郑乾道,“咱现在到了几个?”
“带上你我,应该是六个。”梅徵掐算道,“只是我只见了五位,又占算了一番,梓州的后人,卦象不停地外出变动,应是被三殿下打发出去做事了。”
“这么说,还会到四个?”
“他们赶不上喜事。”梅徵道。
“二十九号还来不了?”不愧是掌握消息的富商,郑乾脱口惊道。
“来不了。”梅徵说,“他们另有主人,有半路被劫,另赋它职的迹象。”
郑乾一眯眼,摇扇道:“你是说……他们背主?”
梅徵:“并无算出事二主有反心,卦象中没有反迹。”
“哟。”郑乾拍着扇子笑道,“十二家臣除了三殿下,还能被哪个主子使唤走?”
答案不言而明。
宴兰公主。
郑乾又是摇扇子又是摇头:“悔啊,我也应该迟几日再来。”
第二日,沈元夕起床,见昨日三殿下拿走的杯子,又好端端地被放回了桌子上,还给洗刷干净,泡上了一杯新茶。
沈元夕摸了摸杯口,温度刚好,应该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三殿下送还回来的。
“还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等洗漱好,用了饭,三殿下似掐好了时间,带着人来了。
他从将军府大门进,一身挺秀的深红色宫装,神情正经。沈元夕却想,这家伙,也不知翻他窗户的时候,这身衣服束不束得慌。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妩媚身条修长,脸上的表情沈元夕很是熟悉,和薛子游如出一辙,不好相处且不容易被取悦,冰冰冷冷。
“代家,代七巧。”那女子说道,“奉三殿下之命,前来护卫三王妃。”
沈元夕看了眼三殿下,见他轻轻点头,回了个礼:“……有劳代姑娘。”
代七巧是个不错的人,做事可靠,也不多言。沈元夕去哪她就去哪,沈元夕看书,她就抱着一杆细枪守着,只是偶尔会望着远处发呆。
沈元夕想和她拉近些关系,谈及看的书,却不料代七巧不是同道中人,回她,自己从不看无用的书。
她功夫扎实,又有家传绝学,飞檐走壁轻轻松松,施展起轻功来,和幽族的御风也差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