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73)

云星好似被裹在五色斑斓的琉璃罩之中,刚刚的怪笑声消失了。

沈元夕惊魂未定,问三殿下:“他怎么了?”

三殿下笑了起来。

沈元夕更摸不到头脑,不懂三殿下为何也笑。

“希望是找到路,开悟了。”他如此说道。

因他这一句话,沈元夕盯了一个白天,琉璃罩内的云星却像是沉寂了下去,没有了声响。

沈元夕一直期盼到将近子时,云星也还是纹丝不动,又同之前一样,成了一块“石头”。

“殿下,不是说,开悟了吗?他怎么还是这样?”沈元夕问。

三殿下淡淡道:“开悟不一定有出路,罢了,无需太过期待,睡吧。”

沈元夕难过睡去,因心情低落,梦也没了,一晚沉寂无趣的睡眠后,沈元夕睁开眼,光线铺满了床,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晒得很热。

床头丝带悬的沙漏在阳光中半透着,砂砾闪着晶莹细碎的光。

沈元夕迷迷糊糊认出现在的时辰,都要巳时了。

沈元夕坐起身,将身前的头发在手心抚成一大束后,抬头寻找着三殿下。

这一望,直接望到门,昨日云星所在的位置现在空荡荡的,人和那个阵都不见了。

沈元夕披好衣服,急匆匆下车。

马车停在无人的湖边,开阔的对岸桃花翩然,湛青的天,远处隐约绵延着雪山。

而湖中央的沙洲上,几只红顶的鹤翩翩起舞。

三殿下一身如烟的紫,静静站在湖边,望着那几只追逐旋舞的鹤。

沈元夕原本是想问他,云星到哪里去了。

但踩着松软的白沙走近了,三殿下映入眼帘,沈元夕什么都忘了,眼中心中,只剩下一个他。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美,惊心动魄的美。

沈元夕退后一步,捂住了心口。

心都要被这一眼惊到停跳。

三殿下就站在光下,白皙的脸有种透明的澄澈感,被光影朦胧的轮廓似幻似真。如雪凝出的长发坠在腰间,无风扰动,却跟水一样流淌,阳光折照出的光泽像荡开的涟漪。

清透的紫色,几乎透明的脸庞,如幻般的白发,还有那漂亮的深红色眼眸。

沈元夕看得心口发疼。

而他就这样静静站着,清正温雅,就如生在这片美景之中,又为它添色,连风景都因他明艳动人了起来。

沈元夕嘴角含笑,眼神直勾勾看着他,如痴如醉地看了他好久。

不是她的错觉,是他又真切地美了一些。

美的可怕又生动,好像只是从“看”就能嗅到从他美貌之中氤氲出的馥郁香气来。

三殿下终于察觉到了沈元夕的存在,他从专注地凝视中回过头,目光轻盈的落在沈元夕的身上,又突然有了重量,黏住不动了。

他笑了起来。

“你觉得它们好看吗?”他问,“我可太喜欢了。”

沈元夕哪里还记得沙洲上的鹤。

她还直愣愣的看着三殿下,心满意足此生无憾的笑。

三殿下的声音让她稍微回了魂,却又飘然想到,这样的人,自己竟然能日夜相伴。

“会折寿的。”沈元夕喃喃道。

三殿下笑了起来,指着鹤群说:“看那里。”

沈元夕这才扭头去看那群鹤。

那群黑白清晰美丽,又头顶一抹鲜红的鸟,没有第一眼那么好看了。

沈元夕不自觉地,又将视线全都移交给了三殿下。

三殿下无知无觉,问她:“你喜欢鹤吗?”

“衣服上的不喜欢,见多了,总觉得也没什么。”沈元夕拍了拍自己的脸,找回了理智,说道,“但今日看到真的……很漂亮。”

“你最喜欢它们哪里?”

“哪里?”沈元夕不解。

三殿下说:“我最喜欢它们的红顶。”

他眯起眼睛,称赞着那抹红:“鲜亮又天然的红色。”

沈元夕想到了宴兰公主所说,三殿下曾想让所有红色的花,都在雪中绽放。

“殿下……喜欢雪里一点红的景?”

“不错。”三殿下道,“大片的白,恰到好处的红。”

他对沈元夕说:“回华京后,和我一起请梅树吧。”

他把种说成了请。

但很快,他又说道:“可惜红梅的红,还差一些。若是红苍兰能在冬日盛开就好了……”

沈元夕还盯着他看。

她的目光,比往日要炽热,终是“烫”到了三殿下,令他察觉。

“……我喜欢你这么看着我。”三殿下坦然回应了她的注视。

她现在的目光,让他的血也热了起来。

他上前来,拦腰抱起了沈元夕。

沈元夕情不自禁甜甜一笑,顺势靠进了他怀里。

然后,她才想起自己是来问什么的。

“殿下!”沈元夕从美貌中清醒,“云星呢?!”

作者有话说:

云星:我不应该在车顶,我应该在车里。

一个小设定:爱人的血十分滋养容貌气色,吃饱喝足后会容光焕发,真正意义上的。

so,

问:三猫有什么必杀技吗?

答:美貌。吃半饱的程度,都差点让朝夕相处的老婆心脏骤停。

第54章 重生

昨夜沈元夕睡着后, 云星的身魂却经历了一场剧变,不亚于混沌中开山辟地。

他像憋在壳子里的鸡仔,一旦心脏开始跳动, 有了“做人”的念头, 这副垂垂老矣的僵硬躯体就成了蒙蔽他天地的遮罩。

他需要从内部, 一点点把自己撕开, 焕发新生。

这个过程注定是痛苦不堪的。

三殿下给他找了个不错的地方,就是这片无人踏足的林中湖。

他把云星放入了静湖底,以流水的和缓来安抚他裂开的伤痕。

他蹲在湖边, 看了一夜。

云星从幽人的壳子中挣扎而出的模样,异常的恐怖。

没有五官也没有毛发的血人从被禁锢的老人壳中撕扯着, 而那层壳并没有死透, 他还因天道的惩罚活着。

但感谢他足够老, 感官并没有那么的敏锐, 所以减缓了一些撕扯的痛苦。

属于幽族,属于月亮的血肉黏连着新生的人躯, 云星的手纤弱地探出水面,不停地向上挣扎。

三殿下没有帮忙,他做了个安静的旁观者。

等没有棱角血肉模糊的新生云星撕扯掉最后的足尖, 那副老人皮静静沉入了湖底的淤泥之中。

太阳初升, 于湖面绽开了光芒, 映亮了半面雪山。

云星的肉团躺在细白的沙上滚动着, 如同被蛋液黏住的混沌渐渐有了形状。

看他从那鸡蛋似的圆溜脑袋中, 长出双耳, 撕裂出五官, 最后是手指一根根地冒尖。

三殿下寻了件衣服给他。

云星滚着将衣物扭上身子, 跳入湖中, 不见了。

三殿下道:“记得还我。”

回到现在,沈元夕问三殿下云星去了哪。

三殿下从昨夜不大好看的回忆中扯回来,说道:“沸腾的蛋花需要冷静,等无事了他自己会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他。”

三殿下一直撑到午后,还是睡着了。

沈元夕把感兴趣的书都看完了,剩下的那些,她大概翻了,都不合胃口。

于是,她又照着《工》,画起了图。

之前要雕的那个木老虎,三殿下帮她雕好了,穿了绳子做成了小衣坠,她算是没学好,于是,沈元夕潜心学习,从头开始,按照《工》教的办法,先从画图起。

三殿下右手的戒指里,还装着一箱工具。

沈元夕学着看尺,趴在桌上画好了扎篱笆的图。

有了图,剩下的就是依照花草盛开的时节,做好苗圃的分层。

沈元夕搭着一本花君奇鉴,写下了之后要回华京种的那些花花草草。

窗外有沙沙的脚步声靠近。

他走得很慢,脚步也很轻,但似乎是因为衣服拖曳着,即便脚步再轻,沈元夕也还是察觉到有人来了。

车马是在三殿下设的阵中,沈元夕以为是有人经过此处,挑开车帘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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