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龙榻爬不得(95)

作者:东边的小周 阅读记录

“三面环水,一面环山,那不就是宣州城吗?”

“是啊,传言长公主到了宣州城后,病很快就好了,于是先帝让长公主留在庄子里养着,等到年满十七岁再接回宫中。”

渡口的百姓们议论纷纷,不由对这位从小长在宫外的长公主充满了好奇,想要一睹其风姿。

半柱香的时辰后,一艘雕龙画凤,华丽高贵的船舶驶入码头。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头戴帷幔,身着逶迤白梅蝉翼纱裙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步而出。

女子步伐优雅,袅袅婷婷,举止从容,裙上用浸染过珍珠粉的银线绣着淡雅的白梅花瓣,精致清雅,中间以璀璨夺目的红宝石点缀,在日光下犹如流霞,透着矜贵的皇家气质。

一阵河风拂过,轻轻吹起帷幔一角,露出女子半张盛颜仙姿,若惊鸿一瞥,很快被垂下的帷幔挡住。

有幸窥见公主尊容的百姓发出了惊啧声,而那些没有瞧见的百姓则是伸长了脖子,更想知道让人惊叹连连的神秘公主长得是何模样?

可惜公主很快就登上马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车厢内,魏无晏手捂胸口,感受着胸膛内剧烈震动的心跳。

这还是她头一次身穿女装,在如此多人的注目下行动,这种感觉比她以往上朝时还要紧张。

毕竟在金銮殿里,百官的目光都集中在蛟龙大人身上,就算她这只小泥鳅在龙椅上打瞌睡,都不会惹人注意。

“京城果真是繁花迷人眼!殿下,奴婢刚才听码头那些书生都称赞您是窈窕神女颜。”

宝笙兴奋道,现在还觉得自己在梦境里,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当朝公主的贴身侍女。

起初,她以为自己知晓魏无晏的身份后,定会被灭口。还好殿下人美心善,念及她们主仆二人的情谊主动与摄政王求情,这才留下她一命。

宝笙打量车厢里的布置,真是比她们以前在宣州城的马车要华丽万倍,所有的器皿都镶嵌着金边,茶几也是名贵的紫檀木,案上的紫铜鎏金香炉升起袅袅白烟,闻着就觉得心神都松弛了下来。

她实在不明白魏无晏为何放着金尊玉贵的神仙日子不过,非要独自一人跑到宣州城,被催债的人逼得秉烛伏案,靠着画秘戏图挣钱。

“奴婢还以为摄政王今日会来码头接殿下回宫呢?”

听到宝笙的话,魏无晏眸光微微一暗。

自从上一次她与摄政王不欢而散后,男子就没在她面前出现过,只留下薛锰守护她一路上京。

听薛锰的意思,摄政王为了陪她在宣州城过花灯节,将金国的两个王子凉在驿馆一个多月,金国大王子完颜赤烈觉得摄政王是在故意怠慢自己,一怒之下将鸿胪寺派去安抚的官员给打了。

此事一经传开,惹得京中文人墨客们纷纷指责金人蛮夷不化,就不该与他们坐下来议和,而是将他们直接打回燕山脚下,让他们在苦寒之地自生自灭。

当然,也有部分有远见的人指出围师遗阙,穷寇勿迫,若是大魏逼迫得紧了,没准儿惹得金人急红了眼和大魏拼个你死我活,岂不是让隔岸观火的南帝有了可乘之机。

总之,完颜赤烈暴打鸿胪寺官员一事,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都掀起不小的风波,陶临渊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宫中处理此事。

魏无晏垂下双眸,开口道:

“摄政王日理万机,自然不可能来接我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公主。宝笙,你要切记,宫里不比宫外,一言一行都要在心里揣摩再三,不然日后捅了篓子,无论是皇上还是长公主,都救不了你。”

宝笙听到魏无晏肃然的语气,立刻点点头:

“殿下放心,奴婢进了宫后一定会闭紧嘴巴,谨记奴婢就是庄子里服侍您的小丫鬟,得殿下青睐才带入宫中。”

魏无晏敲打完宝笙,倚靠在矮塌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车轴缓缓停下,车帘子被人由外掀开,融融日光照射进来。

“殿下,奴才受摄政王之命特来接您回新宫殿。”

魏无晏看向詹公公熟悉的笑脸,突然感觉自己真是回到了宫中。

下了马车,魏无晏乘坐宫撵到了新宫殿。

她抬起双眸,看向日光下金光灿灿的漓锦殿,面露惊讶之色。

詹公公忙上前解释道:

“除了皇后的翊坤宫和皇上的福宁殿,就数漓锦殿离垂拱殿最近,摄政王特意让工部重新修葺了漓锦殿,内侍省挑选的器皿和家饰都是库房里顶天好的。摄政王说,长公主离开宫时年纪虽小,但终归是打漓锦殿出来,如今虞嫔娘娘不在了,长公主以后就是漓锦殿的一殿之主。”

魏无晏走进装饰一新的新宫殿,内心一阵恍然。

自从她被群臣糊里糊涂推上皇位,已有一年多没有踏入漓锦殿,如今再次来到她与母妃曾经相依为命的宫殿,感触颇深。

书房内,残破的书架已被置换成全新的黄花梨博古架,她曾经翻阅过的书籍和画册都被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起。

“殿下一路劳顿,不妨先歇一歇,摄政王还在垂拱殿处理政事,酉时会来漓锦殿陪殿下用膳。”

“好,有劳詹公公。”

“嘿哟,长公主殿下真是折煞奴才了。”

詹公公一面点头哈腰,一面领宫人退出殿外。

魏无晏看着詹公公离去的背影,唇角荡起浅浅的笑容,心想詹公公年纪也不小了,还要陪她与摄政王上演“指鹿为马”这一出戏,装作全不认识她的模样。

哎...在后宫讨生活的人,果然一个个都是演技了得。

魏无晏清楚摄政王闹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让朝中百官尽快接受她的新身份。

环视焕然一新的漓锦殿和一众陌生的新宫人,她微微蹙起眉心,也不知曾经帮助她逃出行宫的蕊心,吕太医和文鸳都怎么样,有没有遭受到皇城司的严刑逼供?

方才,她想从詹公公口中打探他们三个人的安危,无奈詹公公是个滑不溜手的老泥鳅精,面对魏无晏的旁敲侧击,要不装傻充愣,要不闭口不言,让她无从下手。

看来,只能等着摄政王今夜来时,她亲口向对方打探一二了。

舟车劳顿数日,魏无晏浑身疲惫,她原本只想在美人榻上小憩一会儿,等候摄政王回来,主动弥补一下君臣二人之前闹出的不快,也好为蕊心他们三人开口求情。

可一沾上松软舒适的锦衾,她忍不住阖上越来越沉的眼睑,沉沉睡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窗外已是月挂枝头。

魏无晏坐起身,身上盖着的月色狐裘大氅从肩头滑落,她拾起斗篷,抬眸看隐隐透出烛光的书房。

殿中的宫人不知都去哪了,魏无晏只好一手挑着宫灯,一手抱起狐裘大氅,一步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拨开层层纱幔,绕过屏风,桌案后摄政王挺拔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一豆烛光溢满了整间书房,男子一袭象牙色金蟒刺绣长袍,窗外是皎洁的月色,衬得他五官深邃,俊美出尘,仿若是银盘上不恋红尘的清冷谪仙。

听到她走来的动静,男子没有抬起头,依旧神情专注盯着桌案上的奏折,语气平淡:

“陛下醒了?”

四下无人时,他还是更习惯唤她陛下。

魏无晏点点头,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对方看不到,于是轻声道:“摄政王还在处理公务?”

陶临渊没有明确回应,只是招手示意小皇帝走近一些。

魏无晏稍稍迟疑了一下,可想起蕊心三人的性命还掌握在喜怒不定的蛟龙大人爪中,只好顺从地走过去。

女子袅袅身姿,投映在山水屏风上,落下一道妩媚的倩影。

陶临渊缓缓抬起长眸,看向笼罩在烛光中的小皇帝,少女刚刚睡醒,嫩颊白里透红,一对水眸波光粼粼,仿若含着露珠的娇花,稍稍一用力,就迫得花蕊吐出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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