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131)

作者:江河晚照 阅读记录

她越说越来劲:“还有那天晚上他送姑娘回来的时候,眼看着身上都是伤,我瞧着他人都打晃了,啧啧啧,估计这么久都没来庄子上,怕是养伤呢。”

“还有还有,夫人和两位少爷——”

“好了,还说你不是被收买了,我看你就惦记你那翻了几番的月钱!”

白歌压抑着心底随着小招的话语不断浮现的两人相处时的场景,白她一眼,冷哼一声。

小招撇撇嘴道:“姑娘若不愿听,我不说就是。”

白歌捧着手里的热茶,浅浅啜了一口,窗外寒风凛凛,鹅毛大雪纷飞,窗内温暖如春,银丝碳在炭盆中安静的烧着,带来热量。

她微低着头,氤氲的水雾凝结在她的眼睫上,有些痒痒的。

小招看她不说话,又来劲了。

“姑娘,你说咱还得在庄子上住多久啊,那个谢老夫人真是的,估计就是不愿谢大人娶姑娘,弄些什么幺蛾子。”

白歌将茶杯拿的远一些,淡淡道:“娶不娶能怎么样,日子都是一样过。”

小招瞪圆了眼睛:“姑娘,这可不一样,你和谢大人成婚了,那就是正儿八经的谢夫人了,谢大人又疼你,那怎么能一样。”

白歌摇摇头,看着她:“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看她鼓着嘴,白歌又道:“别赖在我这了,快过年了,你和辛妈妈去看看,庄子上过年的东西准备怎么样了,还差什么赶紧派人置办。”

看着小招出去,她又握着茶杯看着已经渐渐黑下去的天色,发起了呆。

小招不说她都快忘了,谢尘似乎真的挺久没来了,有大半个月了吧,难道真是像小招说的那样,伤的很重?

可那天还背自己走了那么久,看着也不像伤势很重的样子啊,有太医在,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吧。

好像也不是很久,他多久来能怎么样,这么想好像是盼着他一样。

白歌摇摇头,不再想这些,随手把窗户关上了。

·

十二月中旬。

眼见着是要过年了,京城中的氛围难得不那么紧张。

年终岁尾,大家想的最多的就是和家人团聚,然后好好的休息一下,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年迈的内阁首辅致仕归乡,朝中人员变动的大动作都会在年后开始,因此就连往日里唇枪舌战,刀光剑影的朝会,都显得安逸起来。

今天也是如此,一些常例的事情议完之后,元康帝懒散的看了眼下面的文武大臣。

“诸位爱卿,若无别的事,今天就到这吧。”

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听了这话,正准备躬身行礼,却听一个声音响起。

在场的众位没有不熟悉这个声音的人,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咯噔一声。

“陛下,臣有事要奏。”

元康帝眸中飞速闪过一道光,看着站在队列最前排的自己的爱臣,清隽挺拔的身影,他道:“妄之,有事便说吧。”

谢尘得了应允,却没有立刻出言。

他走出队列,来到大殿中央,然后,他掀了袍子,端正跪下叩首。

这个动作几乎将整个大殿里的人都吓住了。

以谢尘如今的身份,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仪式场合,能让他突然行这样的大礼,必然是有天大的事了。

元康帝做的端正了一些,眸子眯着,等着谢尘出言。

谢尘起身,正色道:“陛下,臣恳请陛下立三皇子为太子。”

“哄——”满朝皆惊。

显然有很多人没想到,在这年关岁尾,这位权势如日中天的谢大人竟然会请立太子。

有些人身上一阵汗毛乍起,觉得这个年肯定过不好了。

但也有些人显然是早有准备。

宋昌首先站了出来,很坚定的和谢尘站起了一起,表示请立三皇子为太子。

接着许多赞同者和反对者也都纷纷跳了出来,亦有许多人默不作声,而身为三皇子的外曾祖父沈太傅,则是站在文官最前排,微垂着头,不动如山。

元康帝眯着眼看着下面的臣子,似是要将这些人此时的发言神情都记住。

片刻后,他沉声道:“太子之事事关重大,岂是一时能决定的,容朕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他连退朝两个字都没说,便离开了大殿。

待皇帝走出去了,谢尘施施然站起身,他身边的宋昌也站了起来。

两人一边往外走,宋昌一边对着他笑道:“妄之,今日下朝后若无别的事,便去我府上品茶吧,家里还新做了茶点,味道很不错。”

谢尘微笑着点头应是,却没人能瞧见他眸中的阴寒。

第一百零四章

自那日谢尘于朝堂上公然提出请立太子之后, 整个京城便被一种奇怪的氛围笼罩。

原本临近过年应该有的欢乐安逸,在这种气氛之下莫名的变淡了许多,权贵们私下不停的走动, 传信,确认消息,忙的不亦乐乎。

于是在腊月二十这一日,立太子一次又被人提起。

而这一次, 几乎所有人都有了准备。

赞同立三皇子为太子的人纷纷跳出来, 述说缘由, 无非是陛下没有嫡子, 三皇子生母沈贵妃母家清贵, 沈贵妃本人又深受陛下喜爱,三皇子年纪虽幼,但也瞧得出天资聪慧,自然是太子最好的人选。而这些人在朝堂中是占了大多数的。

而反对者, 则是只有一个理由,无嫡子便应立长子。

皇长子已经十岁了,且勤学好读, 性格温和,比之刚刚开蒙入学的三皇子更适合立为太子。

这些想要立皇长子的人, 多数都是清流的御史翰林, 更重礼法。

三皇子一派认为,皇长子乃是宫女所出, 且身子羸弱, 不宜继承大统。

大皇子一派则坚定表示, 自古以来嫡长子为先, 说别的都没用。

于是, 在这元康六年最后的一次大朝会上,整个朝堂因立太子一事几乎吵成了菜市场,但终归是三皇子一派是力压大皇子一派。

只因为谢尘这一砝码被元康帝狠狠的压在了三皇子的一边。

元康帝有心搅混水,谢尘自然配合,于是三皇子所有的支持者就在这元康六年最后的一次大朝会上清清楚楚的显现在这君臣二人的面前。

朝会在争议中开始,在有些压抑的气氛中结束。

因为众人渐渐发现,元康帝一直没有表态,仿佛一个看客。

直到大殿内争吵声逐渐转小,元康帝才意味不明的平静的让太监喊了退朝。

而从这一天开始,一直到次年的正月二十,朝中官员就此“封印”,不需要再上早朝,也无需每日都去衙门点卯,只处理些日常事务便可。

因此,从那日遇袭后,先是在府中养病,之后又为立太子之事奔波的谢大人,终于腾出时间去陪真正想陪的人了。

当白歌再此见到谢尘的时候,忽然发现,他好像是瘦了。

男人卸了紫貂大氅,着一身暗青色长衫进来,依旧带进了一阵寒风。

白歌从棋盘上抬起头,只见着了暗青色锦缎上若隐若现的云纹,便拥进了带着腊月底冰雪寒气的怀抱。

白歌被他抱在怀里,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腰好像更细了些,果然是瘦了。

谢尘从未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他在病榻上高烧昏迷之时,迷蒙支离的梦中,全是她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

又令人留恋的,温暖的,也有令人痛的能滴出血的。

就好像被人用刀子狠狠的将这个凿在了心里。

知道此时,他将人拥在怀里,感受那柔软的身体,熟悉的味道,心中才好似终于被补上了一块儿,不再空落落的隐隐作痛。

他从未如此深刻的意识到,他需要她,他想要她陪在身边,才不至于让岁月变得无趣又漫长。

于是这个新年,谢尘把谢明朝也接了过来,几个人就在这庄子过了。

除夕夜那天,白歌看着谢明朝在院子里放着烟火,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不是一个人的那种自在,却又多了些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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