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40)

作者:贺昙 阅读记录

林翡咬着牙:“是冯攀,他摸着阿鸾的脸,秦萝昏倒趴在他腿上……”

林济琅把手中的茶杯砸向墙角,贺宁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扶着椅子站起身,想要冲出去看阿鸾,但被林翡拦住了:“阿鸾睡着了,您先听我说完。”

林翱眯着眼,怒气像要喷薄而出,他不敢追问,生怕问出什么噩耗,只定定地看着林翡,胸膛不断起伏。

“没有真的出事,我问了。我先去问她们怎么样,冯攀想跑,被我踹倒制住了。”

“踹得好!”林翱一脚踹在墙上。

贺宁一边哭一边骂:“人面兽心的畜生……”

林翡接着说:“然后我在他脸上刻了‘禽兽’二字。”

房安静了一瞬,在气的、在哭的、在骂的都愣住,贺宁惊疑地看着女儿:“你……你为何要刻字?如何刻的?”

林翡瞟了一眼长兄,说道:“匕首。”

本来正向林翡投来赞赏目光的林翱顿时心虚,暗自嘀咕:我当初给你匕首是让你防身,谁让你去猪头上搞篆刻了?

贺宁抚着心口跌坐在绣墩上,刚为幼女痛心愤恨,转眼又被长女气得胸闷:“你也太鲁莽了!”

林济琅扶着妻子坐下,轻声劝道:“阿鹭是为阿鸾出气。”

贺宁坐下后看见女儿袖口的血迹,后怕之余又燃起怒火:“你还袒护她!她自幼嘴上不饶人,仗着会功夫言行也冲动,晏郎君那回,还有遇到匪徒那次,这都是运气好,否则受罪受伤的就是她了!本以为长大了好一些,怎么……怎么一遇到事又原形毕露!”

林翡抿着嘴唇,一言不发,静静听完阿娘这番怒斥。

一直沉默的阿鹤却突然开口打断阿娘的话:“若非有阿姊在,我和阿鸾早就死了。”

说罢他看向垂着眼神色淡漠的阿姊,眼眶里涌上泪来。

贺宁愣住,看着倔强坚忍的阿鹭,叹了一口气。

她何尝不知阿鹭的勇气担当,可也不愿长女好斗心狠犯下大错。

林翱不忍看阿鹭被训斥,走过去揽住她的肩:“阿娘,是阿鹭救了阿鸾她们啊!”

林济琅问道:“刻字是钻心之痛,冯攀必会挣扎反抗,你如何制得住?”

“嘴

堵住了,手绑在柱子上。若未被人发觉,就还在院子里晾着。”

林翡心中愤愤,回答自然冷漠简略,这话让贺宁觉得心口又开始痛起来。虽然确实解气,但想到之后要如何收场她就头疼:“事情闹得这么大,万一传扬出去,阿鸾的名声怎么办?冯家能善罢甘休吗?”

林翡对这个说法很是不满,扬眉道:“我无意把事情闹大,但若放走冯攀,就无法再替阿鸾她们出气。倘若我真的不管不顾,早就一刀直捅进那畜生的心口了。”

贺宁见她毫无悔意,愈加气愤:“你怎知我们不会替阿鸾讨回公道?就只有你疼爱阿鸾,我们做耶娘的就任由她受欺侮吗?”

“冯攀若是打死不认该如何?若是他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又当如何?冯家定会袒护他,那时我们还能出气吗?”

见阿娘一时回答不上来,林翡接着说:“我若只是打他一顿,闹到衙门去,他绝口不提腌臜之事,我们为了名声自然也不敢提,他便可以倒打一耙。过完伏假他就能养好伤,继续当他的夫子。我们倒是可以不在勉勤书院,但书院还有那么多小女郎,要眼睁睁看着她们羊入虎口吗?”

林翡见他们都在认真听自己讲,越说越有底气:“可我在他脸上刻了‘禽兽’,总不能仅是因我顽劣、任意妄为。再说他顶着这两个字,结了痂也会留疤,我看他如何见人!要么,他就为了

冯家的名声躲起来,休想再做夫子,此事也不会宣扬出去。要么,他反咬我。我就闹到主上那去,还正好多一个由头惩治士族……”

林济琅佯怒瞪了一眼她,她才悻悻住嘴。最后那句她也知道不该说出来,只是一时说得痛快了。

贺宁也不知该喜该忧。阿鹭竟还是想清楚了才行事。冯攀若不再见人固然好,阿鸾的名声便能保住,正好阿鹭也替她出了气,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阿鹤却突然想起晏如陶的话,开口提醒阿姊:“晏郎君让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他来出头。”

“晏郎君?”林济琅、贺宁和林翱一齐问道。

“这又关晏郎君何事?”林济琅满腹疑问。

竟把他给忘了!不过他出什么头啊?这不是已经考虑得十分周全了吗?林翡想着。

“今日是晏郎君和阿姊一起去救的阿鸾她们。”阿鹤替她解释道。

贺宁紧紧抓住林济琅的袖子,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怎么又多了个晏如陶?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在我后面,可能也听到呼救了。不过幸亏是他堵住门口,才没放走冯攀。唔……他还把冯攀捆起来,也确实帮了忙。”林翡努力想起晏如陶一点点功劳,以弥补自己方才的叙述中完全将他忽略的过失。

贺宁闭上眼睛摆摆手,愁得不知如何开口。

林济琅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于是宽慰道:“晏郎君既出手相救,也是正直良善之

人,想必不会走漏风声。再者,冯家就是想闹,也得掂量他的身份。”

贺宁听了这话眉头方稍稍舒展,接着就听到阿鹤说:“可是晏郎君说他要出手。”

他一脸“我刚才明明说过一遍啊”的表情,众人心中又忐忑起来。

“他没告诉我具体怎么做。”阿鹤坦然道。

“现下太晚了,不便问晏郎君,明日一早我去熹平长公主府上拜会。阿鹭、阿鹤先用饭,我去看看阿鸾。”贺宁说完,被林济琅搀起来,二人一同去了阿鸾房中。

林翱则陪阿鹭、阿鹤去了饭厅,看着低头的阿鹭有些疼惜。

事发突然,阿耶、阿娘当然先考虑如何妥善解决、如何安抚阿鸾,对阿鹭用匕首在冯攀脸上刻字一事多少还是觉得冲动,担心难以善了。可若是因此责怪阿鹭,忽视她救了阿鸾,未免也会让人心寒。

林翱轻轻拍了拍阿鹭的头:“送你的匕首已用上了两回,不愧是我的徒弟!”

林翊心中也为阿姊不平,毫不吝惜夸赞:“阿姊真厉害!”

见阿姊还是沉默,阿鹤竟难得乖巧地去牵她的手,惊得阿鹭扭头看他——他懂事后极少向人撒娇卖乖。

林翡笑着捏了捏他的手。

她一直在纳闷晏如陶要怎么个出头法,不可能比自己想得还周到嘛!

却没想到低头思索被兄长和阿弟误会成委屈难过,还以为林家阿鹭终于心思细腻了一回。殊不知她实为疏朗之人,虽免不了一

时郁愤,但从不常存心中、为难自己,亦是她回京这几年悟出来的道理。

第二十七章 御前对质

(二十七)御前对质

天黑透了,长公主府热闹得很。

晏如陶下了马车就开始哭号,自正门口走到前屋后院的一路上,都被仆从婢女们包围着,本来搀着他的蒲团都不知被挤到哪去了。

周围有人忙不迭地去通报长公主,有的去请府中的大夫,还有人去套马车,预备着等长公主吩咐后去请太医。

长公主本以为他在矫情,指不定皮都没蹭破,谁知见到额头上那一团紫红,还是惊了一下。晏如陶专门将额前的碎发都扒上去,就为了把伤口完全露出来。膝盖上倒是只青紫了一小块,他靠在榻上捂着它干号,真像是遭了多大罪。

晏如陶从小也没少磕着碰着,可如今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怎会在书院伤成这样?难不成是同谁打架了?

谁也不会想到他是找自己情窦初开的证据一时着急才磕得这么惨。

晏如陶让旁人都退下去,对阿娘说了事情经过,只是加上“冯攀在缠斗中将自己推向廊柱”,听得长公主是怒不可遏。

刻字一事虽然骇人,但晏如陶不得不讲,毕竟到时一见冯攀便知,不过他尽数揽到了自己身上。

上一篇:掌中物 下一篇:武林有娇气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