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替身和你说拜拜+番外(111)

作者:今州 阅读记录

晗色轻轻抽出被他牵着的袖子:“哦,没忘。那鲛人叫小鱼,后来也叫汝安,他和余音是什么血亲?”

“不急,我慢慢把那群人的纠葛说给你听,这么多年,可把我憋坏啦。这回二哥不在了,不然他肯定忌讳得要命,不准我乱嚼舌根。”少睢又轻手牵住了晗色的袖子,没搭理那大块头的哑巴漆黑如锅底的脸,他拉着晗色到桌案坐下,两手都捏住了晗色的袖角,十分小心翼翼、珍而重之。

晗色不好挣开,却也不坐,沉默地站着。

“你知道那个鲛人的名字啊,小鱼是二哥起的,汝安则是大哥起的。真奇怪,二哥拿血肉饲养它,它却转头爱上我大哥,还为他给我二哥下套,真是白眼狼,唔,白眼鲛。”少睢说起东海过去的狗血往事,带了点真切的朦胧唏嘘,“我大哥那人,身体天生不足,从前就特别病弱,修为一直高不起来,可再怎么不中用,上一代一堆混血的杂交的龙子里只有他是嫡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自卑又自负,薄情寡义,自私自利。我以为他仅仅是利用那条鲛人去害二哥,可后来旁观着,发现不太对,他好像是真的喜欢汝安。”

他指向偏殿大开的一排窗,在这龙宫之外,那昔日坐在轮椅上、披着斯文儒雅的皮子的龙王已经又残又疯,只知道以兽形搅拨海浪,搅得东海翻天覆地,搅得岸上的渔民拿海浪说书,编造一堆“海龙王死老婆”的故事。

“其实他不是一夜之间疯的,当年汝安变成泡沫后,他就越发不对劲。他满东海地搜金鳞鲛一族,而且卖力地追寻着天鼎山的秘术,前者是因为汝安死前托他照顾自己的侄儿,后者嘛,他想从天鼎山的秘术里扒拉出复活一堆泡沫的奇迹来。天鼎山还没找到,他先找到了认你为主的余音,结果余音和汝安一样碎成了泡沫,他就崩了。”

少睢说完抬头看晗色:“晗色你看,迟来的深情真可笑,是不是?”

晗色看向窗外,冷静地转移了话题:“你说余音的叔叔就是汝安……这都什么鬼圈子,世间这么大,敢情天南海北的都是七大姑八大姨。”

少睢巧妙地继续顺下去:“我二哥也是,他也很可笑。从前有个小草妖心心念念地黏着他,他偏不要,失去了才作天作地,不知道太迟了吗?晗色,你觉得呢?”

一直在一旁吃瓜的周隐田稻二人组彼此对视一眼,而后齐刷刷看向哑巴。

咿,那大块头眼睛瞪得像铜铃,红得像斗牛。

晗色无动于衷,咂咂嘴啧道:“我觉得说死人坏话没甚意思。”

少睢笑道:“好嫂子不爱听我讲二哥坏话?好嘛,那我说他好话。”

一旁的哑巴歪了歪头,表情好看了些,然后就听到晗色的回应。

“不用多说,也不要再这么称呼我,我有名字。少睢,你一提他,我只觉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

(晦气)

第59章

少睢心里涌生很多意外和惊喜:“我以为死了的爱人难以超越, 可听你语气淡漠,怎么现在不喜欢二哥了?为什么?”

他歪着脑袋仰望晗色,想抹去他的易容, 想将手伸进他的胸膛去触碰热的血和暖的心。

晗色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嚣厉被天雷劈到虚无之后,他在山洞里自我闭关了一百天, 撞了上千次的脑阔,修炼出了铁头功……当然这不是闭关的目的。他消化和融合了塞进体内的灵力,也剔除和碾碎了过去对大黑蛟一见钟情又细水长流的爱意。

晗色默了默,抽象地答道:“从来就不是一路妖。喜欢他时, 我以为铁树会开花, 情浓时真开了花,喜滋滋地以为是自己捂热的, 结果不过是带毒的假货。无情就是无情,垃圾就是垃圾,不用和我谈什么死者为大、旧情复炽。以后他喝他的孟婆汤, 我吃我的糖葫芦,生死不相干。少睢,我跑来东海是想问——”

少睢捏着晗色袖角的手忽然往上握住了他的脉门,故作疑惑地打断了他:“可是晗色, 我不懂,你这一身为所欲为的修为,像是我二哥的。”

“你二哥脑抽强塞的。你再提他我想跨火盆了。”晗色轻而易举地弹开少睢的手,“我来海上就为了一件事,讨债。谁把余音从我身边带走,谁把余音毁在我眼前……前者我不知道, 后者是不是你大哥?我要知道祸首。少睢, 你能帮我找出来吗?”

少睢毫不迟疑地点头笑道:“当然!我乐意为你效劳。只不过, 哈,龙宫的不少老将是我大哥的心腹,他们不太听我的调配。晗色,你给我点搜查的时间好不好?你颠沛流离了许久,先在这儿安顿一阵,我一定给你满意的答案。”

晗色抿唇,看了眼窗外:“我最多停留两天。”

少睢满口答应,转头看向了周隐:“晗色的朋友们也一起在这歇歇,可我还不知道各位的尊名呢?”

周隐抱着田稻,面不改色地扯淡:“我名田稻,这只胖鼠是我爱宠。”

田稻松鼠脸懵逼,大怒:“胖?!我哪胖了!”

少睢眉眼一扬:“田兄的爱宠能说话?”

周隐摸摸田稻脑门,十分淡定:“妖龄小,嗓门大。”

少睢眸光流转,目光逡巡过周隐,转向了看着不太灵光的古怪大块头:“那这位沉默是金的仁兄该怎么称呼?”

大块头只顾着眼眶通红地牵着晗色的手,全然视他于无物。

少睢眨眼,只看出对方是个修为弱到掉渣的刺猬妖,好像还是个智障,除了身板和脸一无是处。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是这妖寸步不离地黏着晗色让他觉得可笑。

什么野生废物,也配触碰他盯上的宝物。

晗色一直没挣开他的手,代答道:“他受过不可逆的重伤,缺魂魄缺声音,无名无姓,要称呼,叫他哑就行。”

少睢笑起来,起身朝他们拱手:“好啊,晗色,田兄哑兄,你们只管在这儿安顿,需要什么尽管说,我得到正殿去瞅两眼了。”

周隐礼貌地说了声“叨扰”,田稻尾巴一摇,他顿了顿,替它发表丢人言论:“能吃海鲜吗?能点菜色吗?能在这偏殿串烧烤吗?”

少睢:“……?”

半个时辰后,现今摄政王的偏殿里飘起一股袅袅的海腥味,两列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海鲜,雄赳赳气昂昂的田稻叉腰站在周隐头顶上,指挥他现场整一套烧烤架。

晗色看着叹为观止,心想这真是拿龙宫当露天澡堂了:“仙君,需要搭把手吗?”

“不用。”周隐徒手掰弯了一根铁架拼接,看了一眼某人,多嘴道:“你还是看看哑巴吧,他看起来像生吞了一车黄连。”

晗色回头看哑巴,他正坐在窗前地上,一动不动地躬着腰,环抱着编织的小草人。

晗色以为他是坐那窗前吹风看景,走去一瞧,没想到哑巴萎靡不振地低着头,雨点似的眼泪无声地浇灌在怀里的小草人脑袋上,把小草人淋得脑袋都冒出新的嫰芽了。

“嚯!人形浇花壶,你干嘛呢?”晗色捏起他泪痕遍布的英俊傻脸,“怎么突然这么伤心啊,我看你不是刺猬,是湘妃竹成的精才对。”

哑巴眼泪汪汪地看晗色,松开小草人捉住他的手,笨拙的指尖垂在晗色掌心,磕磕巴巴地划起笔画来。

晗色见他这动作,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哑巴,你……你记得怎么写字吗?”

哑巴像是被刺激大了,刺得任督二脉突突直跳。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越哭越伤心,肩膀一颤一颤的,不屈的残魂指挥着僵硬的手指头划了老半天,才用指甲费劲地用简单的字眼刮出了两句复杂的话——【死人在活人心里也分高低么?两个,都死,我不明白。】

晗色念出这一句话,怔了半晌。

他原本是个热活的性子,沉默了一百多天,其实也迫切地想找个人倾诉具体,但对着周隐田稻,还有少睢,他却不知道如何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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