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替身和你说拜拜+番外(134)

作者:今州 阅读记录

说着他又要挣开被子,莫名像个气鼓鼓的孩童,晗色一手按住被角一手放在他额头:“我施一道清洁术就好,仙君刚醒,待会再凉快。刚才是做噩梦了?”

甄业章无奈地埋在锦绣堆里,听到最后一句,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和悲伤:“不是噩梦,我在梦里只是……看客,看戏听书一样,悲欢离合撼动我,但那些,不是我的。”

晗色顿觉被戳到,恍然觉得找到知己,低头朝他轻笑:“我也做过这样的梦。梦里故事可怜,想想就让人伤心。”

甄业章注视着他近过来的温柔眉眼,伴随着心中关于他身份的猜想,更加确定眼前这人身上承载了守山人沉甸甸的记忆。

这人,九成九就是他们寻找许久不得的周隐。

他仰在锦绣软香里,看着显然施了易容术的曹匿,难言的情愫四处蔓延:“我能,抱抱你么?”

*

此时山谷木屋里,孟怀风震惊过度地捏碎了手里的苹果,果汁溅了灵宠一脸,它吓了老大一跳,笨笨地伸出舌头去舔满脸的果汁。

孟怀风两眼放空:“你是说,他就是守山人周倚玉的转世,周隐周子藏?”

“我听到老甄这么说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失态。”纪信林捣着药,一脸严肃,“首先,曹匿他是从鸣浮山里逃出来的……”

“且慢,这压根不可能!”孟怀风激动过度地站起来,苹果都捏成渣了,“你为什么不先把这事告诉我?我曾经见过周隐!别的不说,他怀里揣着——”

“揣着一只松鼠嘛,你觊觎得不行的灵性妖兽。”纪信林随口接着,“可你又不是周隐,哪里能确定他真的会随身带着一只招摇的松鼠呢?再说了,周隐的相貌自被公布于众就东躲西藏,自己过活都艰难,那只松鼠没准丢了、死了或者是化成人形了,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孟怀风脸色青白交加。

纪信林叹息:“怀风,不立即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对周隐的松鼠执念太重了。你是御兽的天才,你对那松鼠也许十分了解,但对人,对周隐——曹匿恐怕知之甚少吧?其实后来我仔细想想,也发现了曹匿和周隐的许多相似点。”

“曹匿,周隐,匿隐同义,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处。”

“初见时他昏迷着,我诊出他被人用了搜魂术,身上积着一堆伤。而业章发现他身上有些残留妖气,很可能正是黑蛟嚣厉施加的手段,和周隐的艰苦经历对得上。”

“此外,当初我们在山村遇险,他在高塔上悍然弑神,手里提的剑,业章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那把流传已久的不问剑,守山人周倚玉锻造的传世神兵。这灵剑除了转世,还有谁能发挥出那样的威力?”

孟怀风已经动摇了,但还是嘴硬地说道:“可我当初碰见周隐时,他随身带的不是不问剑,而是那柄不祸刀……等等,不对。当初围剿鸣浮山,那黑蛟手里拿的是……”

“就是不祸刀。现在回想,是不是都对上了?”纪信林摇摇头,“周隐不知道被那变态黑蛟囚禁了多久,趁着仙盟围剿,他趁乱易容逃了出来,传世的一刀一剑,一柄在黑蛟手中,一柄则在他手里。而且说到你心心念念的松鼠,周隐这人肯定熟悉御兽,我们再见到他时,他身边跟着一个鲛妖,口袋里揣着一个刺猬妖,出身虽然是修士,却习惯与妖为伍。种种迹象,每一处都对得上。”

孟怀风哑口无言,懵了半天想通了:“所以业章最开始就把相思锁给他,是猜出了他的身份,拿红线当幌子监护……嗯,保护他?”

“我觉得是的。”纪信林点头,“说实话,最开始,他对曹匿更多是欣赏兴趣,真正转变的节点在他搜了那黑蛟的魂。他看了黑蛟的记忆,里面肯定有关于周倚玉或者周隐的故事。业章搜完醒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但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哪里变了。”

“直到后来大家再次重逢,他看曹匿的眼神和之前时候完全不一样。”纪信林捣完药了,将里面的药渣搓成药丸,“我猜吧……他是通过黑蛟的记忆认识了曹匿,因为从小就有的恤弱之心,对曹匿因怜生爱。”

*

“我能,抱抱你么?”

晗色再度坐直拉开距离,抬起左手展示那上面缠绕的绷带:“仙君,你红线给错了。”

甄业章眯起眼,倒也不气馁,平静摇摇头:“没错。许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比仙君顺得多。”晗色被无形的包容弄得有些局促,“仙君想离开这里吗?如果你不想在这里久留,我马上带仙君离开。”

“那你将很快暴露,我所做的便毫无意义了。”

晗色越发无措,不是受宠若惊,而是感到匪夷所思,直白问道:“我不明白……仙君,你下山的目的,给红线的理由,为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根本没有意义啊?他们说相思锁是定情信物,可仙君在鸣浮山山脚下遇见我不过几日,为什么就给我这个?难道仙君会对我这么个平平无奇的人一见钟情?”

甄业章噎住了,越直白,越被问得几乎丢盔弃甲。

起初不是的。

是听说黑蛟嚣厉身边有周倚玉的转世周隐,以为你是易容逃出来的周隐。

是想追踪你,是想在你身上找天鼎山的情报。

可是后来不一样了。

他说不出口,便沙哑问道:“一见钟情,你信吗?”

“信的。”晗色点点头,并不抹除,“我曾经是这样的。第一眼见到一个人,就很是中意。”

甄业章想起在鸣浮山里见过的妖:“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晗色被惹笑了:“分不清了。第一眼喜欢,后来更喜欢,曾经特别、特别喜欢的——”

曾经二字也无法抑止甄业章口中泛起的苦涩,他打断道:“那人有那么好吗?值得你那样特别、特别的喜欢。”

他唇边的笑像一根柔软的羽毛,眼神并无怨怼,只有轻柔的唏嘘:“有一阵子是很好,可惜他的好全是假的,害人害己,也不知道他到头来究竟是在作践谁……”

“你如今还喜欢么?”

晗色摇摇头,现在再看他没那么尴尬了,便笑着低头去问:“仙君还没回答我前头问题,我这样平凡庸俗,你从哪抠出亮点来青眼有加的?”

甄业章看了一会他亮晶晶的眼睛,望天闷闷地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你这人真是……”

他想说为何忽视自身价值,为何意识不到自己有多好,没说出口便咳嗽起来,牵动肺腑伤痛。

厚厚的被角掀开一条缝,温热的小手摸索到了他冰冷的大手,脉门被捏住,一股温暖的灵流便渡了进来。

“仙君,你还虚弱着,就先别着急说话了,先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我就在你床脚下守着,有我在,谁也不能打扰你,放心啊。”

甄业章看着他泥鳅一样滑到床下坐好,下巴戳在床边,满眼关切专注地看着自己,他想,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会沦陷进这目光里。

离开剑宗时,师父给了他一张周隐的通缉令,他看到了周隐祸世的容貌。他想,长着这样一张惊人美貌的脸,周隐必定会易容。是以曹匿在山中初现时,他一眼望过去,顿时觉得曹匿就是他要找的目标。

他是易了容,可眼神不能。一双不笑时便灿若星辰,笑时欢脱又灵动、天真又憨直,蕴满了对人世间的憧憬和希望的眼睛。

仿佛他爱了便全心全意、毫无保留,伤了便转身不言、潇洒挥手,诀别也心软温柔。仿佛他从人世里收获遍体鳞伤,依旧从容地相信浊世里为数不多的善。仿佛人待他好一厘,他想回报一分;人待他坏一尺,他却只想报复一寸。

我若说我钟情你,其实是希望你钟爱我。

希望你共情到我心中不可言说的悲,只为我得喜忘忧,为我一人温柔,为我一人不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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