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每天都想闹海(232)
正如袖儿父母所言,三百年,真是太长了...
收起漫无边际的遐思,孟阙绝知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敛了神色,低眸看向伏在地上的清璇,她居然还在默默抽泣...
他摇头一叹,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哭。
七千年前,本也是个跳脱懵懂的小仙子,许是跟他跟的时间太长,渐渐也无情冷感了起来,绝少有太过的情绪起伏。今日这般毫无避讳的流泪,倒是真让他生出了命不久矣的凄凉之感。
“别哭了,”他将她扶起,正式将方盒交于她手上,郑重其事地说,“本君要你保管这符契,胜过珍惜自己的性命,可能做到?”
“清璇,定不辱命!”她抹去眼泪,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他微微颔首,面上有一丝说不出的笑意,好像...该交代的,也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如今——
只剩袖儿了。
正思忖着,忽而眉心一痛,他大惊失色。
糟了!袖儿出事了!!
人间·杭州
在白钰的记忆中,那天晚上的雨并没有下太久。
他抬眼望了望深沉的夜空,那淅沥小雨便戛然而停。
南袖不禁暗自咋舌,白钰现在的修为莫测高深,怕是真的可以改天换地...
连天的雨停了,而风却固执的不肯停息,竹林婆娑,光影摇曳,一阵又一阵的沙沙作响。
南袖本来以为,她会和白钰就这样默然对坐一整夜,不成想,那缄默已久的白发妖君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何跟着我?”
“她让我好好照看你,我不知道怎样做,才算是‘好好照看’...”她苦涩一笑,“在我没想好之前,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了。”
“我很好,无需照顾。”他呷了一口茶水,淡淡说道。
“很好?”南袖不信,“那为何...不再着青衣?”
白钰一滞,缓缓放下茶盏,半晌,悠悠道:“青出于蓝,没有蓝,何来青衣?”
“她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她面露哀伤,“她怎会忍见...你如今的模样?”
如今这…血腥暴虐,冷酷肆意的模样。
“活着已是艰难,更何谈‘好好的活’。”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窗外。
时值今刻,白钰才发现,原来黑夜中的西湖,也只是一片深不见底噬人的黑潭。
他略略皱眉,西湖——不该是这样的。
略施术法,一星光点窜入夜空,如同一枚石子落入亘古寂默的湖泊,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笼罩整个人间的夜色亦随之渐渐散开。然后月落日升,竟是迎来了朝阳?!
天,这才天黑了不到一个时辰!
南袖有点懵,白钰不是‘可能’可以改天换地,事实证明,他是‘绝对’可以改天换地,而且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
坐在她对面的人到底是谁?她突然有点害怕。
容不得她多想,将将才停下的雨,又若有似无的自天际飘落下来。她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如此毫不顾忌肆无忌惮,可怜的凡人们迟早要被他玩儿死...
当然,魔头就要有魔头的自觉,六界四海怎么想,与魔头无关,他只管自己高兴即可。
天亮了,茶也喝的差不多了,雨与西湖业已备好,白钰一个掐诀闪身来至了断桥上。
他撑着一柄油纸伞,墨色的衣袍在风雨里飘摇,等着一个再不会回来的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南袖就在桥边默默看着,不多时,那一袭黑衣的白发妖君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说,还差,还差一个算命的道士...
算命的道士?
对,南袖蓦地想起,当初露露曾跟她说起过,她下定决心接受白钰,正是因为在断桥边算了一卦。可现在白钰本领通天,可随意操纵天地,难不成还抓不来那个道士吗?
不过说来也是,天上数月,地上已不知过去多少年了,当年的那个道士,都不知道转过几世轮回了...
她心有触动,原来物是人非,就是这么个意思啊...
等再一抬头去看,那桥上哪还有白钰的身影,只剩一把油纸伞被孤独的遗留在了桥面上。她登上桥去,下意识地弯腰捡起了伞,甫一起身,便见桥头端处,赫然有一个卦摊。
卦摊后方坐着一个头顶斗笠的老者,隐约可见蓑衣之下所穿着的道袍。老者面容清瘦,留着冉冉胡须,乍一看,竟有几分仙风。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那摊上的道士对她和蔼可亲地笑了一下,满脸都写着:姑娘啊,快来找我算命吧~
鬼使神差地,她踱步至摊前,摇出了两支签。
“这第一支签,是问我一对好友的;这第二支签,是问我和我夫君的。”她想了想,如是说。
他了然一笑,径直将第一支签放回了签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