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首辅为我折腰(48)
她问他:“大人,既是中秋,府中可准备了月饼、烤鸡和酒?”
她从谢晚亭的神色中看出并没有。
他道:“你想吃哪家酒楼、哪家铺子的,我让七陌去买。”
楚楚思忖了瞬,“让白苏同七陌一同去吧,”说着,她又微仰头瞧着天空,谢晚亭从一旁瞧着她如玉的脸颊,她声音含笑,说:“这雨瞅着就要停了,晚上说不准还能躺在摇摇床上赏月呢。”
他心里又开始期待雨停。
入了夜,一轮圆月穿过云层透出昏黄的光色,云缈院里收整了一番,除了饮饱雨水的花草外,没有落雨的痕迹,她与谢晚亭坐在古檀木桌旁,烤鸡是在张家酒楼里买的,月饼是在孙家铺子买的,酒是露玉楼的。
烤鸡滑嫩的肉丝进了口,她突然想起在灵山寺外,谢晚亭给她做的烤鸡,那鸡肉什么佐料都未放,却十分美味,让她一直想着念着。
那时她还说日后还要吃他烤的野鸡呢。
谢晚亭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欲言又止,饮了杯盏中的酒。
自十岁那年之后,他似乎不在意任何节日,中秋节也亦然,不是埋首案牍,就是如无数个平淡的日子一样。
楚楚拿起自己面前的青玉盏,轻抿了口,往年在月星殿,每逢节日她都会想要学着吃酒,可总被劝着,如今与谢双音学了饮酒,更想尝一尝,不过也只是尝一尝,虽说她醉了酒很乖,可谢晚亭毕竟在呢,前段日子在他面前丢够了人,万万不可再醉了。
她刚放下手中的青玉盏,又举了起来,对他说:“大人,今日中秋,愿你日后愿无违,皆随心。”
她愿他愿无违,皆随心。
她见谢晚亭瞧着她,目光中透着不解,又听他对她说:“公主也要四时常安,岁岁欢心。”
他是真的希望她开心,再不要是那个被‘弃’之人。
他的神色郑重,楚楚与他对视,被他的眸光触动,默了片刻,垂眸浅笑,她与谢晚亭竟在这一方小院,饮着酒,吃着月饼与烤鸡。
她没忍住又饮了口酒。
谢晚亭瞧着她,“别喝了,你酒量不好。”
楚楚被他的话说的脸颊有些发烫,难不成从前醉了酒做了丑事?
他不是说她醉酒后很乖吗?
夜色如潮,晚风习/习,带着雨后的丝丝凉意,谢晚亭拿起摇摇床上的薄裘给她披在肩上,说:“夜里寒凉。”
在凉亭里下了几局棋,她就有些困了,竹篾帘下悬着的纸灯笼发着泛黄的光,打在她莹白的脸颊,随着‘啪嗒’一声,棋子落在未决胜负的棋盘上,她垂着眼眸似是睡着了。
谢晚亭瞧了眼她,又看向棋盘,若不是知道她向来爱困,真以为是她在耍赖输不起,明明他再落一颗棋子就胜了。
楚楚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垂着,猛地睁开眼,谢晚亭已将她打横抱起,她的困意如狂风吹散的大雾,瞬时不见了,朦胧的眸子与他相视,谢晚亭却避开了她。
她是觉着身上有些凉的,可谢晚亭身上很热,如同冬日里的小暖炉,她被他抱在怀里,轻声说着:“我实在是太困了。”
“嗯,早些歇息吧。”说完,已走至内室,他将怀中身姿柔软的女子放下来,本想将被褥给她盖好的,可手指触上被褥又收了回来,垂眸看着她:“我走了。”
小公主应了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意识朦胧间,似是回到了解蛊前,他与她,占得欢愉,年年今夜。
谢晚亭回到书房时,秦杨与七陌正等在长廊里,“大人,那日在余香坊里的黑衣人落下的铜铃应就是凌叔的,长安街的帽儿巷里有一家铺子,售卖各种铜铃,掌柜的起初还不承认凌叔去过他那里,被我略施小计,就全招了。”
秦杨得意的说着,对付嘴硬的人他自有自己的一套软硬兼施。
七陌也问:“主子,那日余香坊背后之人就是不想让您去临安,您瞒着伤好的消息,他们立刻就有了动静,您可要去?”
谢晚亭凝眉,淡声说着:“去,不过不是现在,让咱们的人盯紧那里。”
“是,主子。”
今日回奉阳候府,他去了奉阳候书房,之前他深夜潜入,奉阳候已知晓,他冷声与自己儿子说着:“你所找之人我确实认得,不过是早年故友,有过书信来往,你就怀疑我通敌?”
谢晚亭亦是冷声回他:“既是故友,父亲可知他如今去了何处?”
奉阳候神色更加严肃,轻叹着气:“不过前些时候通了封书信,他不是在辽东吗,怎么,如今不在那了?”
谢晚亭冷笑,父亲既然将此事与他扯在明面上,自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从怀中取出那颗铜铃,放在奉阳候桌案上,“这是凌叔的铜铃,也是那日在余香坊刺杀我之人的铜铃。”他见奉阳候云淡风轻的瞧着他,似是很不在意,又道:“父亲不必说这般铜铃上京多的是,早在前几日我就暗自来过侯府,凌叔身上受了伤。”
“瞻之,你是我儿,为父从不曾拉你入过党争,你这是要做什么?”奉阳候自知他改变不了他,略带忧伤的问他。
“与敌谋利,祸害边疆百姓,父亲所愿扶持之人若是这般,如何能做一个仁君?党争虽只有立场,可你们不该拿百姓做垫脚石。”
奉阳候嗤笑了声,许久,突然严肃的看着谢晚亭,“瞻之,若想成大事,心必须狠,义不掌财慈不掌兵,你岂会不知。”
谢晚亭眼眸半垂,似是轻叹了声,他与父亲之间奉行的一直都不同,亦是多说无益,“既是如此,金鳞卫稍后就会带走凌南山,谋害当朝首辅,证据确凿,交由大理寺全权负责。”
奉阳候微微下耷的眼皮轻颤了下,又嗤笑了声,“若是你愿意,可以给自小疼爱你授你武艺的凌叔一个痛快。”
这句话便是诛心了,自小疼爱他授予他武艺的凌叔。
而谢晚亭似乎并未有丝毫动容,他并不是心慈之人,只是他有自己的道,“我会去临安,待查明一切,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都会自食其果。”
奉阳候轻笑了声,应着他:“去吧,去好好查探一番。”他眉眼舒展的说着,内心已沉重犹如压了块重石。
他是谁的人,瞻之又岂会不知,他之所以从未将他拉进来,一是自知他这个做父亲的拉拢不来他,二则也是想着有朝一日,就算获罪,谢家依然有后。
也算是对他娘有一个交代。
凌南山是奉阳候谢谦的贴身侍卫,在奉阳候府已有十几年,为人低调,更是不苟言笑,谢晚亭的武艺起初就是他教授的,那时他曾问过他是哪里人,家在哪里,可有亲人,凌南山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回答他。
跟凌南山学武艺久了,他就常常见到凌叔坐在院中石椅上摆弄着一颗铜铃,时而将铜铃放在耳边听着清脆的响声,时而又会在太阳底下瞧了又瞧。
他知道,凌叔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他却甘愿在奉阳候府做着最平常的事。
……
翌日,楚楚醒来后,白苏就告诉她,七陌一早就来了云缈院,说是他家主子去上朝了,让七陌送她去城南公主府。
楚楚随口说着:“不用麻烦七陌了,我们自己去就是。”
等到她梳洗后,用了早膳,七陌就等在月洞门外,冲她含笑说着:“公主,主子说了让去送您,反正我在府上也无事,去公主府长长见识。”
七陌说的随意,神色却又极为认真,实在是怕公主若是再回绝了他不好去跟主子交代。
楚楚也瞧出了他的为难,公主府她也不知被修缮成何模样了,她对七陌说:“走吧,都去瞧瞧。”
马车撵在长安街上,将要转入南梨街时,突然停了下来,她黛眉微挑,还未思及外面发生了何事,便听七陌说道:“公主,是秦小姐。”
楚楚透过窗牖去瞧,秦婷一袭粉衣绣蝶就站在马车前,昨日侯夫人说是要将她送去泉州老家,谢晚亭说她会嫁去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