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64)
不曾想这婆子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等俏俏说什么,撒开腿就往回走,硕大的身影一时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俏俏无奈,只得紧步上前,追了又追。眼看就要追到了,那老婆子却突然奋起脚步,有意叫俏俏追不上自己。
连续几回,俏俏也看出她的有意而为,自己再追的话,约莫要一直到姜氏的院里。不会开口说话,就无法从身后叫住那婆子。
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先前季恒的良苦用心,不会说话,摆明了是要吃一些哑巴亏的,可自己非但不领情,还冲着他发了好一通的火。
想到这里,俏俏的脸上有些滚烫。只是也不能见婆子这般欺负,想到这里,俏俏也顾不及这许多,从路旁捡起快小石子,照着那老婆子的后腰处,飞砸了过去。
那婆子惊呼一声,险些摔倒,回过头了看着她,敢怒不敢言。俏俏顶着气呼呼的双颊,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离姜氏的院子近了,俏俏似乎听到一丝轻微的动静,或者说是安乐的声音,正在极力辩解些什么。
她顾不得那婆子的狰狞面孔,快走几步,来到窗下,往里头一瞧,那跪在地上的可不就是安乐吗?
靖安王府出来的姑娘,哪里能受这样的委屈?俏俏二话不说,更顾不得里头的姜氏,横冲直撞进屋,当下就把安乐扶了起来。
姜氏一愣,并未多言,一旁的知秋按耐不住了,紧看了俏俏一眼,小声,“婶夫人。”
“俏俏来得正好,”姜氏不论在何时,又或者遇见的什么样的事,永远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慈祥模样,“先前听闻,府上有人私通外男,顾家家规严明,我私以为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今日却让我失望了。”
“两情相愿本就不是易事,你若心里有人,又何必嫁给溪桥?”
一旁的知秋把信笺往桌案上一放,盛气凌人。可不就是,自己写得那封么?
“姜夫人出身名门,事情未查明真相之前,听取旁人的只言片语,便给我家姑娘下定论,岂不荒唐。若子虚乌有,夫人又该如何挽回颜面,给我家姑娘一个交代?”这信,安乐并不曾细看,更不知晓顾溪桥的举动,只因信中并未提及不耻之事,便是行的正坐的端。
信已安然到驿站,谁曾想又被人给捞了回来,自己倒没什么,只恐连累了殿下和姑娘,落得一个不清不楚的骂名。
俏俏狠力地咽了咽喉咙,试图发出点什么,好让解释更快些。却还是徒劳无功。
她有些心虚,怕信中所言,被小题大做。既然有人捞了这信回来,必然不单单只对信中所写感兴趣。
“安乐姑娘护主心切,我能理解。但事关重大,怕这后果你承受不起。”
‘信,是我写的。’她想着,比划着,該如何解释清楚这一切,解开误会。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除去季恒,安乐和顾溪桥,在场的人,对她的手势似乎只是一知半解。
姜氏则捧着茶碗,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信是奴婢所写,写给靖安王的,奴婢见闻顾公子身体抱恙,上京医官皆束手无策,便想到了军医。军医行走军营,见过许多疑难杂症,救活过许许多多濒临死亡的将士,所以才想着找他出面帮忙。”
“安乐姑娘是以为婶夫人不曾在这上头煞费苦心么?再说了,区区军医哪里比得过宫中的御医。”知秋问。
“军医比不得寻常的医官,看知秋姑娘十指纤细的模样,定然也不曾去过军营。既然没去过,又怎会知道?我少时曾军营渡日,虽不敢妄言,但也见过一二,”安乐恭敬道,“姜夫人,想必也很清楚,这些大夫开的药对顾公子的病情到底有没有立竿见影的疗效?若没有,为何不试一试?只不过奴婢人微言轻,靖安王到底愿不愿意想帮,奴婢就不知道了。”
“至于奴婢有没有撒谎,把信拆开瞧一瞧不就真相大白了?”
眼看顾溪桥的身子每况愈下,姜氏心里哪能不担忧?只不过没写在明面上,听安乐如此一说,心中早已动摇。至于信,自己还真没看过一眼。不过私通外男是死罪,大魏律法严明,王子与庶民同罪,她再胆大,也不敢拿脑袋开玩笑。
“婶夫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知秋把信举起来,在安乐面前晃了晃,“安乐姑娘,我是见过你字迹的,大婚那日,和这上头的字迹可丝毫不一样。”
安乐本就不想搭理她,只是无意中瞟到一眼,便认出那并不是自家姑娘所写,以为她是想栽赃嫁祸,二话不说,伸手就要拿。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里头到底写了什么,拆开不就真相大白。”知秋的语气是满满都是挑衅,而听闻过季恒和俏俏传闻的姜氏,同样也选择了沉默。
安乐几番尝试,终究没能把信夺回来,懊恼自己当时不曾细看,“知秋姑娘自重。我家姑娘行事磊落,清清白白,她的一言一行关乎到的是靖安王府的颜面,还有顾家的。”
知秋哪里听不懂,她此话里暗藏的深意。若是为了陷害虞俏俏,把整个顾家的清誉给葬送着实划不来,不仅如此还会同靖安王府结下梁子。
一旁的姜氏心中亦是复杂万分。传闻是真假,无人可证。即便是真,顾家不过一个小小的商贾人家,又如何能和皇室抗衡。
“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姜氏缓缓开口,“知秋,快把信还给人家。”
“姜夫人……”知秋犹犹豫豫,心中不依不饶。
“我朝律法严明,诽谤他人,致其声名受损,并非小罪。”安乐递了话上前。
“许是我弄错了,信还你便是,”知秋虽然觉得这信有些蹊跷,但也不敢判定里头写了什么,若是猜错,怕会累及自身,只得放弃,“不过我得告诉安乐姑娘一句,顾家经商多年,有专请的先生,包揽来往信笺一事,下回若有需要,还是烦请你交给先生代劳。”
安乐看着咄咄逼人的知秋,而一旁的姜氏始终冷眼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
‘根本就不是什么误会,’见此情形的俏俏,抢先一步,走到安乐面前,‘这件事本就是子虚乌有。你要赔罪,给靖安王府和安乐赔罪!’
“夫人说什么,奴婢不太明白……”明明听懂了,却揣着糊涂的模样,挑眉得瑟的笑了笑。
“赔罪!”她喉咙依旧像被什么堵着,只能用手比出这两个字来。
“姑娘,”安乐轻轻拉住她,“有些人明明生了双眼睛,看到的都是龌蹉肮脏之事,混淆是非黑白,这样的眼睛,还不如丢了喂狗。”
知秋气得面目狰狞,冷哼道,“你急什么,你家姑娘还不肯还说什么呢?再说了,咱们都是下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知秋!怎么说话的?!”姜氏此刻也看不下去了,用茶杯狠狠地锤向桌子,脸色很是难看。
明知道自己失语,偏要挑这样的话,来羞辱自己。
‘下人?什么下人?’俏俏一听这话,气得眼酸。怒气上头的时候,也管不了这许多,从袖子里掏出那把龙阙,毫不犹豫地朝知秋挥了过去。
众人惊呼,纷纷后退,安乐亦是大惊失色,上前抱住她,“姑娘别冲动。”
“你怎么、怎么还想杀人灭口?!”毫无防备的知秋,尽管反应迅速,但手背还是被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淋漓,疼得她大喊。
好容易抱住,小姑娘斗志十足,气得身子一耸一耸。
“放肆!我顾家不是军营,哪里还由得你舞刀弄剑?!”姜氏气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眉头紧皱,“还不快收起来!”
“这门亲事,确是我顾家高攀了,但这也不能成为你视礼法于不顾的借口。今日你持刀行凶,那明日是不是我和桥儿都会成为你刀下的冤魂?!”姜氏慢慢走近她身旁,压迫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