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86)

作者:素笔执火 阅读记录

虽是普通的杨柳枝,经过匠人的雕刻,已是栩栩如生,叫人爱不释手。若换从前,便会毫不犹豫接过,可季恒方才的一番话,让她觉得,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外人。

既然是外人,那这份礼再薄,也不能收。

看到杨柳枝的瞬间,季恒的心都快跳出胸腔。这簪子他也见过,一直想着买下,可又怕留在身边,徒生思念。如此反复,后来再想买时,已经不知所踪,为此还闷闷不乐好长一段时间。

没想到被她买了去。

“为何不收下?”他知道她胆小,有什么话也是都是冲在前头帮她说,“师姐见谅,俏俏她怕生。”

秦穗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往前递了递,见她这般乖巧模样心中难免怜爱,“不怕不怕,难不成师姐看起来这么像坏人么?”

听到这话,虞俏俏赶忙接过发簪,握在掌心轻轻摸了摸。豫州的东西,摸着就很亲切。

见她终于收下,秦穗也松了口气,“说起来,这簪子本該是殿下先得。”

“此话怎讲?”季恒有些恍神。

“殿下当认识这家铺子的主人,他们一家由豫州纤至青州,做些小营生,当初还是殿下带我去的呢!”

“师、师姐……”季恒这才反应过来,忽觉有些大事不妙,连忙轻咳,“可真是好记性!”

季恒记得那家铺子,铺子的主人会说一口流利的豫州,听他说起许多有关豫州的事,总觉得亲切,闲来无事也总会去兜兜转转。

俏俏不愿叫外人知道自己失语,可面对秦穗的赠礼也总该回礼,思来想去,唯有躬身道谢才不失为敬。

也不知是因为太紧张亦或者旁的缘故,轻轻伸出的一脚正不偏不倚踩到自己衣裙,与此同时整个人也往季恒身上扑去。

季恒本能地伸出手去护,对方结结实实地跌进自己怀里。脑门狠狠地往他胸口重重一击,叫他一时没站住脚,咬牙跟着退了退,笨拙地用手把她的小脑袋从自己身上抵开。

“喜欢就好,倒不用行如此大的礼,你师姐不是外人。”他亦被这惊魂瞬间吓得嗓音颤抖,神情更是不自在,仅仅是因为她那只小手还紧紧抓住腰身不放。

并非是要撩拨,是没站稳,而她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

他只要稍稍一低头,便能闻见她身上的淡香,像是终年积雪,梅花含苞。这样距离的接触,却叫他渐渐变得有些不安,抬在半空的手还是没舍得将她一把推开。

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虞俏俏赶忙站直身子,起先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发髻,用手扶了扶,知道没乱之后,才开始上下打量起季恒来。

他腰身处皱巴巴的,衣袍被她抓出好大一片痕迹,好在腰带守住了。她甚觉歉意,刚抬手抚了抚,便叫季恒吓得连忙闪开。

“不必,我自己来……”他连忙把褶皱整平,不敢有半点怠慢。

这样的慌乱,倒是让俏俏一头雾水,自己又不是什么野兽,哪里就能怕成这样?

季恒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既已成亲,本該通晓人事,哪想还是从前一样毛手毛脚的。他更好奇的,这小半年里,顾溪桥到底教了她什么。

如此一幕,秦穗也忍不住被她的娇憨可爱给逗乐,忍不住伸手出去,“看来正如殿下所说,是个讨喜的姑娘。”

“小姑娘多大了?”

俏俏脑袋一躲,秦穗扑了个空,面色尴尬。

作者有话说:

俏俏:哼!你才是小姑娘!!!

第54章

她已经嫁人了,不是什么小姑娘。

“师姐,我还有些话要同俏俏说。”季恒打破了沉闷的氛围,目光落在俏俏脸颊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秦穗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等到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季恒才敢开口,小声问,“师姐送你东西,怎可驳了她情面?”

一听到季恒替秦穗打抱不平,虞俏俏不由地皱起眉头,像灌了口陈年老醋,定眼看向对方,眼里似有轻火燃烧。

“我……我是想说,”季恒再木讷,也该猜到她到底因何生气,顿时没了底气,胡乱解释道,“无论是谁,都不可这般失礼。”

‘所以不肯留下,也是因为她?’她狠踢了一下脚下的尘土。

“这同师姐又有什么关系?”他有些招架不住,明明只想安抚她的情绪,哪想竟会弄巧成拙,令对方更加生气,“虞俏俏,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所以,你厌我,憎我,是不是?’虞俏俏从他脸上瞧出了一丝不耐烦,心中更为不安。

“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上下再打量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季恒掐算着时辰,路上再怎么耽搁,顾溪桥也该来了,只是迟迟不见身影,猜想到是有意而为,“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虞俏俏又一次感受到了被遗弃的滋味,孤零零地在秋千上晃了好久,这才起身往外头走去。

王府门外,停着一驾漆黑的平顶马车,戚梧独站一旁,似乎在期待什么,直到看见闷闷不乐地虞俏俏,慢慢地挪着步子,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殿下呢?”戚梧看着她身后空无一人,忍不住追上前小声轻问。

虞俏俏见是他,轻轻地行了谢礼,可显然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王府守卫森严,要不是他暗中相帮,自己哪里就能这样顺利进去?而今人也见到了,心意也明了,没什么好遗憾的。

顾溪桥抬手撩起车帘的一角,寂静的黑夜里,她娇小的身影越发显得单薄,似乎风吹了就倒,而眼角隐约的泪痕更是让他心头一紧,不由握紧拳头。

他默默垂下车帘,又不起心,抬手回望,却见树影深处,似有人影伫立。

“俏俏,跟我回去。”他低声地唤一句,不等她回话,便收回目光,在车厢内默默等候。

戚梧知道他这是在催促,只是对方名正言顺,而季恒并未有别的指示,他也无理强留,“那你照顾好自己。”

看季恒的意思,是不会搭理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他不能分心。接下来每走一步,都是险棋,即便再牵挂,也不能流露半分,以免日后成为要挟的筹码。

虞俏俏看得通透,自己不过机缘巧合,救了对方一命,哪里有赖着不走的理。季恒对自己很好,人不能过分贪心。

她走进车厢,在顾溪桥对面坐下,昏黄的烛火下,他面色平静,更没有多问,“走吧……”

马车沿着街道缓缓驶离王府,俏俏无数次想回头看一看,最后还是忍住了。

想到季恒疏远的神情,淡漠的目光,她知道,此生不负相见了。

顾溪桥亦未像从前那般,只要她哭,哪怕没有泪星子,也会贴心地递上绢帕。他眸色藏霜,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像一只被拎起来的纸人,唇角像干涸龟裂的土地。

沉寂的车厢中,顾溪桥无一句话,俏俏与他更无半点眼神交流,唯有他厚重的呼吸声。

本以为马车会驶往顾宅,哪想半路改了道,在临近码头的客栈旁缓缓停下,俏俏一脸茫然地看看窗外头,又看向他。

“我是来送东西的,”顾溪桥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从身后取出小匣,将上头的纸笺递给她,“相识一场,往后余生,各自安好。”

俏俏迟疑着接过,亦她所想的那般,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正是和离书。

“这里是一些碎银和银票,不多,算是我顾溪桥对你的一点补偿,足够你回豫州之后的吃穿用度,”他连同匣子强塞进虞俏俏怀里,“我已经让丁毅安排好,明日一早便可乘船离开上京。希望你能信守承诺,来日不提你与我有过的嫁娶之事,莫误我前程。”

“安乐在客栈等你。”他懒怠同她多说一个字,猛呛几口,在丁毅的搀扶下,换了马车,在寒风中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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