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霜(8)

作者:酒酿葡萄 阅读记录

什么样事对他来说是大事?

谢浔想。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皇帝和太后正急着将丹阳郡主嫁给他,用以笼络他,控制他。

天底下谁都知道今上是他推到皇位上去的,却不知道他关键时刻为何选择了今上,便是今上自己也不知晓。正因为不知晓,所以才对他颇为忌惮,偏偏暂且奈何不得他,便选择了这个最蠢笨,却也最管用的法子——联姻。

先是皇帝的亲妹妹邵华公主,再是皇帝的堂妹丹阳郡主,似乎只要他招招手,皇帝便愿意将皇族中尚未出阁的贵女都送到他身边。变着法子让他们相亲会面。

谢浔不厌其烦。

“侯爷,你怎么不说话了呢?”久久得不到回复的丹阳郡主道,“是我问的问题太难了吗?”

回过神来的谢浔微微一笑:“是有些难,让我仔细想一想。”

说着,谢浔倏然起身,在丹阳郡主讶异的目光中走出了包厢。

包厢外建有一玲珑水阁,谢浔拾阶而上,凭栏远眺,将钟定大街的美景尽收于眼底。

那抹雪白的身影,便是这么突如其来的闯进了谢浔的眼睛里。

谢浔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发现裴玄霜的,总之当他注意到她时,她已经坐在清心茶坊斜对面的食肆里,与两男一女相谈甚欢了。

那张总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上居然带上了几分羞涩、期待、奉承的表情,且这些表情都是对着她对面的监生露出来的,那监生显然受用的很,无论裴玄霜说什么都直点头,一副有求必应的模样。

谢浔冷冷盯着双目含水,楚楚动人的裴玄霜,心头忽地腾起一股邪火。

他召来蓝枫,用眼神示意对方,蓝枫会意,带着两名得力部下离开了清心茶坊。

不多时,蓝枫回来了,并将自己打探来的一切告诉了谢浔。

“你是说,她宁愿拉下脸面去求一个监生,也不愿向本侯开口,让本侯帮她?”谢浔一动不动地站在雕栏前,依旧目色泠泠地望着不远处的那抹白影。

“薄公子的父亲是京兆府司法参军,裴医女大概认为薄公子的父亲更容易帮到她。”蓝枫谨慎地道。

“是吗。”谢浔目光阴鸷地道,“我猜,她并没有这么蠢!”

蓝枫便不敢说话了。

谢浔目不转睛地盯着裴玄霜看了好一会儿,他看到裴玄霜为同行的女子擦泪,抚摸同行男子的肩膀以示安慰,还看到她端起面前的酒盏,敬了那监生一杯。

原来她是能喝酒的,瞧她平日里那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他还当她当真是不染俗世呢!

“她……很好。”谢浔幽幽一笑,森冷的眼神几乎将周围的空气凝结成冰,“本侯倒要看看,她找的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第007章 淋雨

次日,孙猎户一家不仅没有得到官府放人消息,还被梁家的人砸家拆院,闹了个天翻地覆。

裴玄霜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薄文兴昨天明明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一定可以将孙猎户从牢中救出,还孙家一个公道。

“劳烦大人帮我通报一声,就说玉蜂山的裴医女请薄公子出府一叙。”裴玄霜与孙家姐弟惊恐交加地候在薄府外,请求与薄文兴见面。

薄家的下人隔着乌木大门连连摆手:“我家公子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走开走开!再敢喧哗吵闹,便遣人将你们叉出去!”

“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一见薄公子吧!”孙婉心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爹爹是冤枉的呀,薄公子说了,他会帮我救出爹爹的……”

“薄公子!薄公子你怎么能食言呢!”孙云卓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薄公子,薄大人救救我爹爹,我爹爹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孙家姐弟哭泣个不停,引得往来路人纷纷侧目,薄家下人见状二话不说,死死关上了府门。

“薄公子!”

“薄大人!”

孙婉心孙云卓抱头痛哭。

裴玄霜白着脸盯着那两扇紧紧关闭着的院门,内心迷茫而绝望,她轻颤着低喃:“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世间,还有公允二字可言吗?”

虚飘的话语隔着厚厚的院门砸进了薄文兴的耳朵里。

他用力挣开下人的束缚,扑到愁云满面的薄参军面前,激动道:“父亲,你不是说,其身为正,其心为清,以正胜邪,以直胜曲。如今父亲对受冤屈欺辱的百姓视而不见,关门避之是何道理?”

薄参军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薄文兴继续道:“父亲明明知道那孙猎户为人所刁难,明明知道他受了欺凌,为什么不愿意帮助他?难道爹爹怕了姓梁的那个纨绔不成?”

“放肆!”薄参军怒喝,“你敢与你父亲这样讲话!”

薄文兴一把攥住薄参军的袖子:“儿子并非有意冲撞爹爹,儿子只是想弄明白,爹爹为何要这样做?爹爹昨日明明答应了儿子的,明明答应了儿子的!”

薄参军垂眸瞧着自己一脸委屈的儿子,内心幽幽叹了口气。

他不惧梁氏一族,也愿意为民做主,可他开罪不起武安侯府。

当京兆府尹亲口提点了他,谢侯爷最近对薄文兴多有瞩目,他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

“兴儿,你不必再说了。”薄参军背着双手,冷酷无情地道,“日后你也不要和那个裴医女再有来往了,你好好读你的书,外面的事,你不要管。”

说罢挥手下令:“带大少爷回房去。”

“爹!爹爹!”薄文兴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爹爹,你不能这么做,爹爹!”

薄参军无视儿子的呼喊,凝眉扫了紧紧关闭着的府门一眼,摇着头离开了。

府门外,孙婉心倒在裴玄霜的怀里几乎哭断了气。

“玄霜,我们该怎么办啊?那姓梁的手眼通天,真的会要了我爹的命的!”

“玄霜姐姐,你去求齐老夫人好不好?”孙云卓攥着裴玄霜的胳膊祈求,“你不是也认识谢侯爷吗?你去求谢侯爷!整个京城没有人敢不听谢侯爷的话!”

裴玄霜心情万分复杂,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婉心,云卓,我……”

“呦,这不是孙猎户的儿子女儿吗?你们求人求到司法参军这里来啦?怎么样?有人理你们吗?”

裴玄霜话未说完,便有一通身气派打扮的贵公子走了过来,他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尚算周正的眉眼里满是市侩的奸猾邪佞,望着裴玄霜几个的目光戏谑鄙夷,像在打量几个可怜虫一样。

孙婉心与孙云卓怒瞪着梁世安,敢怒不敢言。

“不说话。怎么,碰钉子啦?”梁世安双手撑腰,仰身大笑,“哈哈哈!这里是京城,你们这些活在山下的贱民,也想跟我斗?老子明话告诉你们!孙万山的命,我要定了!他敢杀我的爱宠,就得下去给它陪葬!”

“你!你……”孙婉心浑身颤栗不止,一口气没提上来,气昏了过去。

“阿姐!阿姐!”孙云卓抱着孙婉心,无助哽咽起来。

裴玄霜站在两姐弟身前,双眼冷冰冰的瞪着梁世安。

“你瞪我做什么?”梁世安瞥着裴玄霜,“你怎么不陪着他们两个一起哭呢?”

裴玄霜面不改色,一字一顿地道:“人在做天在看。天理轮回报应不爽,我等你看你遭报应的那一天。”

梁世安大怒。

“他娘的,嘴还挺硬!老子叫人扇你两巴掌,看你还硬不硬!”

裴玄霜无动于衷。

梁世安上上下下细瞅了裴玄霜几眼,但见她清丽脱俗,肤白貌美,面上的恼怒便变成了淫|笑:“你皮肤如此细嫩,只怕也受不住打,这样,你过来亲老子两口,你若肯乖乖的叫老子两声好相公,许是老子一时开心,能饶那孙万山一死也说不定!”

裴玄霜恶寒不止,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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