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119)

作者:迟归鹤 阅读记录

尹枭的投诚已经有过数次了,只是每一次都是真真假假,也没有半点敬畏之心,萧珏也便不再信了。

至于这次……萧珏扭头看了眼闻人瑜,见对方点头便才接过那杯茶,只是面上还有些不情不愿。

“琼之,这时候就让尹枭跟在我身边是否过于冒进了?”尹父的冤屈尚未洗清,尹枭尚且算是罪臣之子,若是让萧庆祯抓到他的错处,恐怕会给对方喘息之机。

闻人瑜摇摇头。

“这时候不必顾忌太多,太子如今已是走在刀斧之上,我们只需要把这把刀递出去,他顷刻就会粉身碎骨。再者……尹兄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终归不想再以假名立于世了。”

尹枭定眼打量着闻人瑜,过了许久忽得咧嘴一笑,恢复了往日没心没肺的模样。

“尹某冒昧一问。闻人兄这番该不是报前几次在下欲杀你之仇吧?”尹枭可不信闻人瑜是真的关心他。

“或许有一些?不过既已归于玉郎麾下,你我之间当冰释前嫌。”

他二人本也没什么解不开的矛盾,江湖人之间有时仅是一杯茶一句话便可化干戈为玉帛。

“尹某以茶代酒敬闻人兄。”

尹枭执杯过来要碰,被萧珏横插一杠挡下推到了一边去,便只得无奈笑笑。

方才才说萧珏这孩子脾气大,这会儿果然就起了劲儿。不仅挡了尹枭的杯子,还反手一勾,挽着闻人瑜的手臂,就着这姿势喝了这‘交杯茶’,看得闻人瑜不由发笑。

“那接下来……”

闻人瑜拍了拍身边人,萧珏才心不甘情不愿松开手,只是仍拉了他坐在身边才罢休。好不容易安抚了人,闻人瑜才道:“令尊的冤案想必尹兄手中证据颇多。你将这些东西拆成三份,其中两份添些无关的送给景王和麓王,接下来我们只需等着便是。”

“小事一桩。”尹枭一手晃着茶碗,歪头对一旁拈酸吃醋的萧珏道:“王爷遇上闻人兄,可真是万幸!”

闻人瑜这般城府心思可真不像寻常江湖侠门出来的,也幸好不是与这样的人也敌,不然鹿死谁手可真说不准了。

“用你说?”萧珏还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尹枭,“琼之,话既说完了,我们回吧。”

尹枭双手拢在袖中,站在一旁道:“王爷,别忘了还有草民呢!怎么回府也不叫上草民。”

“滚去办你的事!”

看到萧珏咬牙切齿驱赶人的模样,尹枭摇头失笑,果真是一副没长大的孩子心性。

……

“王爷,绥南王府来人商议婚期提前的诸项事宜,属下回您不在,那边说……”

“叫他们滚远点。”

苏招本是依职责前来禀报,绥南王府如今同他们府是绑到一起的,这提前婚期也是件大事,只是话未说完,萧珏便冷下脸,随口丢下一句驱赶话语便扬长而去。

“公子…”苏招没法,只得看向闻人瑜。这趟出门他们都没有跟着,压根不知道萧珏看到了什么竟会生这么大的气。

“绥南王府那边先暂且回了,等明日玉郎气消了一些再同他们定个日子。余下的你们自行照规矩去办便是,今晚无需来报。”闻人瑜有条不紊地将王府事务安排妥当,苏招对于这位从前的问刀楼主多的是敬畏和信赖,是而经闻人瑜安排的事他都没多过问一句,一一领命照办。

“另则今日玉郎心中不大痛快,你吩咐下去无论侍卫还是仆从,主院十五丈之内一律不得靠近,任何人没有例外,包括暗卫。”

“那晚膳亦或是王爷有吩咐又该如何应对?”

闻人瑜估摸下时辰,吩咐道:“府中正常开伙,玉郎的晚膳教厨娘做好了用文火煨着,再则今晚给他熬些降火滋补的汤来。还有……”起居饮食一应安排得细致无比,让苏招似有种回到从前他和大哥刚跟在萧珏身边,尚有些毛燥不知事的时候。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撤下。”

闻人瑜在院子里坐了一阵子,习武之人耳力极佳。纵使萧珏房门紧闭,他也能听到里头徘徊的脚步声,该是心里忍了许久也想了许久的。

此刻院子里的人已经被苏招清走,除了外院门口尚有侍卫把守,院内已只剩他和萧珏两人,闻人瑜这才缓缓起身往屋里去。

“唔。”

刚一踏进门,果真就被拽住往墙边一推,紧跟着便被堵住了唇。

萧珏这两年个子拔高了不少,真和闻人瑜比起来还是要高些。此刻他便一只手扣着闻人瑜的手腕抵在墙上,一手撑在闻人瑜颈侧。

急促温热的鼻息扑在彼此的脸颊上,萧珏的吻带着一丝掠夺侵占的强势,那是他心底的自卑和嫉妒在作祟,甚至松开前,还‘恶狠狠’地在闻人瑜下唇上烙下了一小排牙印。

“你说任我处置……还作数嘛?”

“哈啊……我让苏招把人都谴走了,你说呢?”两人都有些气息不匀,闻人瑜双臂环过萧珏肩颈,“今夜不会有人打扰…全都随你。”

闻人瑜的回应便是一捧烈酒浇在烈火之上,瞬间点燃了萧珏全部的理智。他那件红衣到了萧珏手里,没一柱香的功夫就变成了零碎的布片,将断未断挂在小臂上。

青丝胡乱披散在背上,明明该是疼的,他却在笑。

闻人瑜身上有太多旧伤了,刀斧鞭伤密密麻麻层叠在背上。每每看到都不免触目惊心一番。

“闻人瑜…师尊…”他口中胡乱喊着,一时是师尊,一时又是闻人瑜的名。能清晰感受到闻人瑜的颤抖,他知道他在疼,但他却停不下来。

第八十六章 大婚

太子被软禁在了东宫。

这消息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已过古稀之年,说不准哪一日就龙驭宾天,一朝新臣换旧臣了。

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却被软禁起来了。权贵公门自大殿内侍那里听来了更真切的消息,方知皇帝是动了真怒的,若不是谏议老臣在旁劝和着,只怕太子轻则入宗正寺,重则险些直接废储。

不过皇帝被气得旧病复发,名贵的灵丹妙药流水似的往皇帝的宫中送才勉强抱住了命,再加上朝中尊嫡一派的老臣和太子党的阻拦,皇帝也一时实在提不起处置太子的力气。

而这个时候,桓亲王府的喜事就显得格外是时候了。绥南王找了个由头说要提前大婚,原也是没什么,但好巧不巧,赶上了太子被软禁的事。

外面废太子的谣言传得越来越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儿子太失望,还是皇帝确实需要件喜事来冲一冲宫中近来的晦气,桓王的大婚操办阵仗格外得大。

一时间,桓王要做太子的流言竟压过了继后所出的麓王。

要知道萧珏是皇帝从民间找回来的孙儿,他上面可还有景王和麓王两个亲叔叔,这跳过儿子,皇位传给孙儿的事虽也不是没有,但终归不符常理。不提病弱的景王,麓王可是皇后所出的嫡幼子。萧珏没回来之前,就他同太子萧庆祯暗中掐得最厉害。可现下萧珏却无声无息抢占了风头,自是不知不觉将人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可恶!是我小瞧了这小子!”

张皇后瞧了眼气愤的儿子,冲贴身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待殿中服侍的人都被带出去之后,才叹了口气道:“捕风捉影的事,如今太子还没有被废,你怎么先沉不住气了?”

“儿臣是气不过罢了。咱们同东宫周旋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成事了!偏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桓王,您瞧瞧这些日子,多少权贵跑到桓王府上巴结他,连绥南王都同他结亲,这万一父皇一个糊涂,我们岂不是……”麓王同太子明里暗里斗了近十年了,焉能不知这个道理,可他就是压不住心中的火,到了母亲跟前自然什么都说了。

“胡说什么?!”张皇后疾言厉色喝止了儿子的胡言乱语,“这是在宫里。”

麓王不在意,嬉皮笑脸哄母亲道:“儿臣这是在母后宫中,换了别的地方肯定不会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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