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44)

作者:迟归鹤 阅读记录

不过顾着老夫人和耿青槐还在场,后面的话他没说,只说了不成两个字。

鞭法高超一看臂腕巧力,二看下盘根基,闻人瑾属于典型两不沾,纵然朱怀璧双手负后,只用轻功步法躲闪,亦能游刃有余对付得了。女子到底气力不足,偏闻人瑾素日少练,鞭子渐渐成了负担。

她收势不及,那鞭尾被朱怀璧踩在脚下,怎么也抽不出来。待她再次使力去拽,朱怀璧却是撤了脚,她自己反倒因为这力道身子一仰。

“瑾妹!”眼看就要摔倒,还好耿青槐冲过来揽住她的腰,才没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今日之辱,我记下了!”她自记事起就没受过这般大的委屈,时时有人宠着哪被人这样狠狠下过面子,被戏耍了一番,登时脸上就挂不住了。

“闻人夫人,朱某可没有叫你自取其辱。”

“你!”

“瑾儿,不得无礼。”

一人自院外缓步走入,一句便喝住了冲动的闻人瑾。须发虽白,却有副仙风道骨的卓然风姿,他神色从容,说话时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信服的稳重。

“耿盟主。”

在场除了尹枭仍我行我素坐在石凳上,其他人包括朱怀璧在内都朝那老者拱手一礼。

“听闻昨日朱楼主头痛难行,老夫甚是挂心,如今见你气色尚好,也可放心一二了。”耿垣先客套了一番,才提起今日之事,却是先自责起来,“说起今日之事,都怪老夫。那日见季少侠所使招式乃我过世的义弟独创,老夫误以为朱楼主与我那下落不明的侄儿有些渊源,又念及弟妹思念孩儿多年未及查证便告知,竟不料谢贤侄会错了意,教朱楼主受了委屈。老夫在此代他们给朱楼主赔罪。”说着竟真的要拜下去。

朱怀璧自不可能真受他这一礼,用手托住了。

“盟主言重了,朱某习武时日不长,玉郎所学精妙招式大多是我在老楼主的书库中寻得的,竟不知有此巧合。”这个老楼主指的并非游淮川,而是问刀楼创立之人,刀圣游翰。游老爷子一生醉心武学巅峰,广集江湖秘籍,曾力压当年南北剑圣联手,朱怀璧说在他留下的书库中翻到倒也合乎常理。

“原是如此。也怪我草率,见朱楼主与我贤侄年少时容貌甚是相似,便只道是贤侄出了什么变故才不肯与我们相认,倒是给朱楼主添烦扰了。”

“若是有缘自能再相见,若是无缘大抵也是个人命数。”

“正是如此。”颜慈蓉已从方才的悲痛中缓和了过来,她走上前,盯着这个与她孩儿容貌相似的男人,缓缓道,“老妇人一时错认,怎能劳动耿大哥。该是我替瑾儿和衡羽向朱楼主赔个不是。”

“夫人不必如此,既是‘误会’,说开也便罢了。”耿垣在场,朱怀璧俨然变了一副面孔,和他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大相径庭,“朱某自记事起便长在问刀楼,无缘与夫人做这一世母子,望夫人保重身子,早日寻得令郎团聚。”

“借朱楼主吉言。”颜慈蓉回身喊女儿与外甥过来给朱怀璧赔罪,那二人见不惯朱怀璧当着耿垣的面就好言好语的谄媚模样,但无奈并不能忤逆颜慈蓉的意思,只得冷着一张脸,朝对方拱手一拜,草草说上几句了事。

离开之际,耿垣忽得想起一事来,回身道:“老夫尚有一不情之请。游老藏书若真有我义弟的剑谱招式还望朱楼主割爱,他人虽已去多年,耿某还是私心想寻些他生前的物件聊以慰藉。”

“待朱某回去瞧瞧,若当真是昔日闻人庄主的剑谱,必当双手奉上。”

“既如此,老夫便先行谢过了。今日时辰已不早,犬子叨扰朱楼主多时,我这便带他们回去了,改日再向朱楼主赔罪。”

待耿家的人一走,朱怀璧的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他坐下来轻捏了捏眉心,看起来甚是疲惫,偏这时季玉朗还在他背后冷飕飕来了一句。

“我竟不知师尊还有这许多副面皮,人话鬼话都能说了去。”说的就是朱怀璧方才在耿垣来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

朱怀璧也毫不客气回怼:“既没见过就学着,成日里跟个爷似的,谁敢与你多说几句。”

“徒儿可学不来师尊这本事。”

这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木梓和尹枭都在一旁看着,倒都乐得看好戏,竟也没人阻拦。

朱怀璧瞥了他二人一眼道:“你们倒是乐得自在,也不评个理。”

木梓捧腹笑了几声,闻言大喊冤枉道:“三哥可冤枉了我!明明是你自己将小师侄宠得无法无天,偏要怪小弟不拦着。”

“木兄说得在理。你不在时,季公子处事从容果断,偏跟你这个师父呆在一处,少了几分冷静。朱兄可怨不得我们,帮了你必是要回护徒弟,没得倒显我和木兄多话了。”尹枭捡了块糕点丢过去,也跟着帮腔。

季玉朗本还有话要问,被木梓和尹枭二人一唱一和架住了,也不好再提,将一个红绒锦盒往石桌上一掷,只留下一句话便去寻妹妹了。

木梓凑过来先一步拿了盒子,打开正是先前定下的那块玉。

“小师侄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三哥先前那块不离身的玉坠子哪里去了?”玉虽不是什么好料子,但金镶玉的纹样却是用了心思的,木梓拎了那玉坠出来交给朱怀璧。

手指摩挲着并不光滑的玉面,朱怀璧若有所思,隔了许久悠悠答了一句。

“碎了。原就不是什么稀罕料子,戴的时日久了脆了,也就扔了。”

“那倒是可惜,我瞧着那料子成色品相都是上品,雕琢也用了心思。”眼见朱怀璧作势要戴,木梓又道,“三哥真要戴着?”

“图个心安罢了。”

第三十章 暗潮汹涌

盟会还未召开,那日山海苑的事就传了出去,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个中细节言语记得几乎不差。

朱怀璧自是又多了一宗刻薄畏强的骂名,只是盟会召开过程中,各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倒也没人跑到本人面前嚼舌根把这事闹大。

“父亲。”耿青梧被父亲传召过去时,二弟耿青桦和三弟耿青松也都到了,他二人素日都是替老爷子在外打理事务,盟会之事由耿青梧主理,今次连他们都叫回来了,可见耿垣对此事看重。

“坐吧。”耿垣看起来有些疲累,耿青松一落座就追问父亲近况,耿垣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我昨夜梦到了闻人正。”

三子俱是知道当年之事,耿垣此话一出,他们自然明白父亲因何疲累,耿青松忙道:“原来父亲是被梦魇着了,不妨今日用些百合莲子汤,正巧儿子从远洋客商手中得了些稀罕果蔬,待稍后问过府医,若有养血安神的,父亲也可一并用一些。”

“大哥,那事已过去许久,父亲为何?”耿青桦则看向耿青梧,他与女儿昨日才到凉州就被匆匆喊来,尚不知缘由。

“二弟三弟路上可曾听过有关问刀楼朱怀璧的些许传闻?”

耿青桦摇摇头,他昨日行得匆忙根本无暇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倒是耿青松听到了些,只是事关昨日之事并不详尽,只是回府以后听下人嚼舌根,说五爷夫妇陪着颜老夫人上门却被对方几句话怼了,回来颜老夫人就大哭了一场,一宿没睡好。

“父亲怀疑,这朱怀璧就是当年闻人家的老三闻人瑜。且半月多前,云霆于别处偶遇此人时,也发觉他与云霖眉眼十分相像。昨日谢家……”耿青梧看了眼父亲,见他点头才继续说道,“谢衡羽闹上门去偿命,颜姨也将他认作闻人瑜,故而父亲才生了梦魇。”

“这么说,父亲是有所怀疑,但并不确信?”

耿青松边听着又细想了想,突然道:“朱怀璧……不就是弑主上位的那个刀奴吗?当年还说游淮川是多行不义招了报应,被自己枕榻之人取了性命。闻人家那两个小子从前就眼高于顶,会乐意做男人榻上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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