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46)

作者:迟归鹤 阅读记录

龙雀为环首大刀,刀身看着颇为沉重,而童诗人虽看着纤弱,出刀却极稳。

那刀带着雷霆之势斩下,只闻得金玉交错之声,刀剑已然对上了锋芒。数息之后,二人同时错开,身形顺转,电光火石之际已试探了十余招,却是不分胜负。

只这一番,常巡便不敢再轻视这美貌女子,她身形瘦小,穿着一身男子衣袍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劈斩的力道却半点不比那些壮年力士差。最初格挡那几下,竟震得他虎口发麻,可见童诗功底深厚。

这一刀一剑皆是江湖翘楚,所用也都是各自精妙功法,互有试探,一时倒说不上谁胜谁负。

台下有耿家的侍女手捧香茶行至各处换上茶水,众人都集中心思观望台上两人比试,无人注意到那排侍女队尾一人身形高挑,只是一直垂着头让人瞧不清楚,朱怀璧余光瞥了那女子一样,却笑而不语低下头继续品茶。

侍女行至场中之时,末尾那人突然掀翻茶盘发难,一枚暗器又疾又毒朝着常巡背心打去。

第三十一章 孟女血书

常巡本全神贯注与童诗较量,那暗器自他背后而来,又因为站得近,眼看就要打在他背心。

童诗此时手腕陡然一转将那枚暗器挑飞,同时伸手一抓,将常巡人捞过来,自己却因为常巡收势不及而被割伤了手臂。

那女子一击不成,面上流露出懊恼悔恨之色,随即伸手往怀里摸,离得近的侠客怕她又要掏暗器伤人,连忙抢上前点了那女子穴道,用蛮力将人按压在地。

“木夫人,得罪了。”常巡收了剑向童诗抱拳致歉,纵然那一剑是因为童诗伸手拉他才不小心划到的,但到底是被自己伤的,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视而不见。

“无妨。”童诗反手提刀,只应了一句便朝方才暗器掉落的地方去了,拾起来细看却发现并非寻常匕首,那白刃一边刻有一个‘孟’字。

“贤侄受惊了,童大侠的伤可有大碍?”拿着那柄匕首返回,耿垣已来到台中问候。

童诗淡定摇了摇头,答道:“皮肉伤,不碍事。劳盟主挂怀。”

“小侄无事。”常巡盯着那女子,此刻她已被耿家剑侍牢牢按住。若是照他的脾气,定要将这女子活剐了示众,但武林盟会之上,还是要顾着慈悲剑的名号,只得忍下心中怒火责问道,“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姑娘,竟要害我性命?盟主可识得这女子?”

那女子身上穿的是侍女的衣裙,又是跟着耿家奉茶侍女一道来的,自然让人先想到的就是耿家。

耿家人也不可能记得每个下人的容貌长相,招来奉茶的侍女询问,皆以为是府中人手不够新招募来的,便没有人留意,但无论此女是否为招募而来,抑或只是偷了衣裳混进来的,耿家都难逃一个监管不严的罪过。

“老夫御下不严,让贤侄受惊了。”耿垣先是安抚了常巡两句,随后板着脸命令那女子抬起头来。

剑侍扯着那女子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右颊一道扭曲的伤痕直蔓延到嘴角,生生把一张艳丽面容毁得不成样子,她拼力张口却喊不出来声音,只不断扭动挣扎,眼神怨毒地盯着常巡看,还是先前制住她的侠客想起解了她的哑穴,女子这才发出声来。

“常巡!畜生!你不得好死!”那女子即便被压制着,却仍不断挣扎,声嘶力竭咒骂常巡。

“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一旁有人却反对道:“盟主,这疯妇险些害了常大侠,您还听她的作甚?!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常巡也附和道:“小侄以为这女子极有可能是影门之人,她方才出手一击可见是有武功底子的,必定不是寻常良家女子,不若押下去细细拷问……”

“常大侠这话,本座倒听不明白了。”

台下一人出言打断,常巡看去,却是朱怀璧。

“不知朱楼主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常大侠方才那句有武功底子的比不是良家女子……”朱怀璧话只说了一半,视线却在场中飘忽不定,毕竟武林之的女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家学底子。方才常巡这么说时,她们倒也没觉得如何,只是被朱怀璧这么一带,好像听着真有些别扭。

常巡板着脸回道:“朱楼主不要断章取义,曲解常某的本意。”

“呵。话是常大侠自己说的,朱某可没有改你的话。”

“常某一时言语不慎,不知哪里得罪过朱楼主,竟抓着常某一时疏忽不放?!”

常巡义正严词辩驳了一番,竟还听出些许委屈来。他在江湖上素来广有侠名,而被他指责的朱怀璧近来名声着实不太好听,两下一比,自然有人更倾向于常巡一边,但顾忌着问刀楼的势力,却也没敢说得太过,只劝道:“朱楼主想是误会常大侠的用意了,近来影门屡屡侵扰中原武林,这女子刺杀时机来得如此之巧,若是不幸被她得手,正道武林岂非要痛失一肱股。常大侠也是为了正道武林着想……”

“常大侠行得正做得直,那不妨让盟主问上一问。贵友和您这般急着处置这女子,莫不是想灭口?”

常巡面上险些没绷住,他握着剑忍了又忍,驳道:“诸位英雄今日齐聚此地正是为了商议讨伐影门一事,常某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不知朱楼主句句阻挠,给常某人身上泼脏水是何用意?难不成是想庇护此女?事关正道武林存亡大事,朱楼主可别错了心思。”

朱怀璧起身,却不理会常巡的质问,而是直接朝耿垣拱手道:“既然常大侠并不忌讳,劳烦盟主问上一问,也好让众人一起听听,出个主意。”

“老夫正有此想。”耿垣应下,直接把常巡反驳的话噎了回去。

众人重新落座,耿家剑侍奉命解开反绑女子的绳索,将人带至台中询问。

童诗也暂时回了,朱怀璧递了伤药过来,木梓凑上去查看伤势,纵然只是皮肉伤,也让他心疼得不行。

季玉朗之前不言不语,那女子出现之时,他便知道这女子必是尹枭安排的,但朱怀璧开口呛常巡却是让他出乎意料。那本是他要做的,常巡意图掩盖过去的时候,他还在思量如何开口更有信服力些,却不想朱怀璧替他说了,且句句都是阴阳怪气的口气,直把常巡都怄死了却不能还嘴骂他。

那边女子跪在台下,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从怀里掏出一片白绸。她展开白绸,那绸子上的血迹都变成了黑褐色,可见这血书已有些年头了。女子双手高举面向耿垣,声泪俱下控诉道:“小女孟冬珂,家父是涿州义商孟尧。今持家姐血书,控告常巡恃强凌弱,逼死良家女子、图财害命,勾结官府让我全家求告无门!草菅人命、作恶多端,小女恳请盟主主持公道,让这等恶徒血债血偿!”

常巡素有侠名,甚至因其扶危救困,广散家财襄助百姓而被人美誉为‘慈悲剑’,可今日女子所言,着实与常巡素日形象相距甚远,一时众人未敢真信。

先前替常巡开口主张要将女子处理掉的那人厉声斥道:“一派胡言!定是魔教妖女来这里混淆视听,意图诬陷常大侠!”

那孟家女儿紧紧抓着手中的血书,回头怒骂道:“你们是一丘之貉!别以我不知道,当年就是你与常巡一起当着我爹爹的面欺辱我姐姐,爹爹才急怒攻心而死!任子鹤,你敢说你的青湖剑派不是踩着我孟家的尸骨血肉建起来的?!”

大抵是未想到一个小女子竟将自己的名姓和剑派都说得清清楚楚,那任掌门的脸皮登时就挂不住了,梗着脖子怒斥道:“一派胡言!妖女,是谁指使你如此污蔑我们!”

若说先前众人还有些不敢相信,见任子鹤这般反应,多少心中都有些动摇。

常巡此刻只想掐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舅子,但面上他却仍是一脸镇定,起身一步步走近道:“孟兄义名涿州府上下无人不知,当年家父还曾想将家姐嫁予孟兄,虽二人有缘无分,但常孟两家一直有来往,我怎会对孟兄和两位小侄女下此毒手?岂非愧对先父在天之灵?”他并未直接反驳孟冬珂,而是转而说起两家渊源,大义凛然的模样完全不似任子鹤那般气急败坏,再则他善名在外,这么一说当真有几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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