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61)

作者:迟归鹤 阅读记录

耿垣在堂上听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而压在他心中最大的疑窦却是朱怀璧。

那个肖似闻人瑜的男人,他是真的被影门抓走,还是串通了影门演了这一出大戏,耿垣心中更接近后者。毕竟正道武林与影门‘相安无事’已有一二十年了,这次莫名绑人挑衅,再结合最早宁家和劳家出事,似乎都证实了耿垣心中的猜想,他看向端坐在一旁的青年,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而季玉朗心中与耿垣有着相似的疑问,这些日子他确实如朱怀璧最早谋划,在一众同辈中慢慢积攒了不少好名声,故而他更加确信朱怀璧与影门来袭一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耿垣叹了口气看向宁常飞、宁常白兄弟。

“二位贤侄,不知令尊如今身在何处?”

宁常飞板着脸答道:“家父听说了此次之事,心中也是大为震惊。为自证清白,已动身南下了,想必不日便能到了。”

“老夫听闻也是颇为震惊,是而……”

“报——!”

一声急报打断了耿垣的话,只见一剑侍疾步而来,停在堂前高声禀报:“启禀盟主,山庄外有影门恶徒来叫门,还带来了几具尸首示威!”

众人一听哪还得了,个个义愤填膺,说话间就要与影门中人决一死战一般,全然不见方才为了推诿责任而互相指责的模样。

季玉朗在旁冷眼瞧着,忽然觉得在江湖立威也没什么意思,不过都是一群自私奸猾之辈,当真是市井之辈登不得台面。

“诸位稍安勿躁,且待我们去探上一探。”耿垣抬手示意众人同去,自己则带着耿青梧率先出了聚英堂,朝山庄正门去了。

“影门贼人呢?!”山庄外整整齐齐摆放了四口棺材,却不见有人在,问了守门的侍卫,便答曰先前昏了一阵子,再睁眼便只看到四口棺材和一个模糊的白影。

“看那儿!有人!”

不知是谁一指,众人顺着看去,却见一截白衣下摆被风吹起,自一旁高大石碑旁露出。

“阁下来此,不知有何指教,还请露面一叙!”

剑客自碑后转出,手握一柄朴素长剑,那身白衣是积年的旧裳,衣摆还有些青竹的纹样,除了没有带斗笠,童诗可以断定这人就是武平城中他们见到的那个白衣人,亦是背后指使病痨鬼和粉骷髅的那个人。

“你是……”白衣人的事,耿垣已从詹溪生口中得知,但真正让他震惊的是那人的模样。

“贼人受死!”一人自白衣剑客身后突然杀出,但剑客只是微微一扭身,伸出两指捏住了剑刃,他稍一用力那把剑就被折断,出手偷袭的那个小子也被剑鞘打在脸上,踉跄了几步倒在一边。

白衣剑客双目紧闭斥道:“剑客出剑当光明磊落,投契取巧不配执剑。”

随后自怀中取出一个荷包,高声询问道:“可有问刀楼的子弟在场?”

“在下季玉朗,为问刀楼主朱怀璧之徒,阁下有何指教?”

那白衣人侧头听了季玉朗发声的方位,众人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不知身份的剑客竟是个瞎子,只见他扬手将荷包抛出。许是他一身凛然正气,不太像邪派之人,季玉朗并未过多戒备,直接空手将那荷包抓住。

周围人也跟着去看,只见那荷包似是个旧物,上面绣有一株白梅图案,但此刻白梅被血迹侵染,虽然已干涸变为黑红色,却仍能辨出些淡淡的血腥味。

季玉朗打开那荷包,便听得白衣剑客高声道:“在下今日特代门主送上一份‘厚礼’,顺道带给诸位一句话。门主说,昔年恩怨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另则孔道长有句话叫我带到季公子,他说他腻了,再下次就不止这些了。”

那荷包里是一枚熟悉的玉坠,正是季玉朗送给朱怀璧的那枚,但最为骇人的却是荷包最底下,那几片沾染着干涸血迹的指甲。

一眼就能看出是人的指甲,至于是从谁手上拔下来的不言而喻。

“你、你们…该死!”

赤婴刀光在阳光之下更为耀眼夺目,季玉朗身形疾动,连童诗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冲出去,待捡起那荷包,取出荷包内的东西时,女人目眦欲裂。

耿垣看了眼童诗手里的东西,再看向那白衣剑客,心中却突然开始动摇,莫不是先前真的是自己多思了?

而看到白衣人使出的剑法时,耿垣彻底愣住了,那个剑法……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了,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更清楚。

那是闻人正独创的流影剑法!

第四十二章 楼主之位

“你究竟是谁?”交手的季玉朗也察觉到了对方剑法有些熟悉。

“一个剑客而已。”男人手里的剑虽然古朴却也非凡品,与赤婴刀剑相碰多次竟没有半段折断损坏的迹象。对招过程,男人的气息一直很稳,即便是季玉朗攻势再猛,他也没有丝毫的错乱,而这个人还是个瞎子。

季玉朗再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与这些江湖高手的差距,面前的人虽然像但终究不是朱怀璧,并不会一味给他喂招,在体力消耗殆尽之前,他选择撤下来。

双手握住刀柄挑开长剑一记横扫,拉开些身位,借机后撤。他刚才看到血指甲时确实是一时气血冲头,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季玉朗撤下,耿垣交替上前,他高声质问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会我义弟闻人正的独创剑法?”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毕竟闻人正、奉剑山庄都是江湖上的禁忌。而现如今影门重现不久,就搅起无数风波,近来桩桩件件都直指当年奉剑山庄灭门旧事,实难不让人心惊。

“像、太像了!”一名老者指着那盲眼剑客不住道,“是闻人家的余孽回来了!”

耿青槐和闻人瑾站在靠后的位置,闻言轻拍了拍妻子的肩以示安慰。虽然当年闻人家灭门的时候,妻子不过是两三岁的幼童,对生父和兄姐并无什么情感,但终究是闻人家的女儿,听到旁人这么说,难免会不舒服。

“是三郎吗?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会与影门之人为伍?”耿垣执剑站在盲眼剑客面前,他言辞恳切,拳拳深情仿佛就是一个体贴明理的长辈。

“……”剑客始终缄默不语,对耿垣的话仿佛充耳不闻。

江湖中却有人不满,高声道:“盟主心善,但这等甘于魔头为伍的余孽还与他多啰嗦什么?!把人拿下仔细审问一番便是!”

“不自量力。”

耿垣看着面前的剑客,多种巧合叠加在一起,即便谨慎多疑如他,也不由相信面前这人是闻人瑜。

最关键的是,如果这名影门的剑客是闻人瑜,那么近来的一切反常都说得通了,可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朱怀璧又是谁?天底下真的存在两个都很像闻人正,又恰好与他有些联系的人,还巧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三郎,不管如何,相信世伯一次。我相信你当年离开是不得已,误入影门也是……”

剑客打断他的‘深情’,淡淡道:“耿盟主未免管得宽了些。”

“闻人瑜,你别不识好歹!”

“嗤!”

“谁?!”一声冷笑传来,众人闻声看去,却见一衣着单薄暴露的女子动作夸张地蹲坐在不远处的矮山坳上,一双长柄板斧搁在一边,“余瞎子,我怎么晚到一会儿,你还改了个名儿呢?该走了!不然你要留下来叙旧不成?”

“……聒噪。”剑客斥了一句,不肯定也不否认,随即挥出一剑,带着横扫千钧之势袭来。

耿垣认出了这一招是闻人正剑法中的‘秋风落草’,刻意没有躲开,只是用内力化解了了大半劲风,表面上受了些皮外伤。

“盟主当心!”、“父亲!”

众人抢上前去,耿家兄弟赶忙将老父扶住,喊着找府医来,一边恨恨瞪了一眼飘然离去的影门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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