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71)

作者:迟归鹤 阅读记录

“……自然。”

第四十九章 舅甥相认

接近正午时分,一辆朴素的马车进入了凉州府。

那驾车的车夫衣着相貌虽平平无奇,但身形魁梧,剑眉鹰目,实非寻常人。

而马车内有两人,年轻的那个相貌周正,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他微微掀开布帘看了眼车外,随后坐回车内看向另一个年长者。

“父亲,那绥南王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季南珩看了儿子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有诈?”

“虽说绥南王历来不理朝局,但现在这位继位不到十年,性子也是古怪,儿子不敢随意猜测。只是在想殿下若是还在世为何十年不曾联络祖父和父亲,偏偏在陛下召父亲进京述职的当口出现?”

“……”其实季南珩也有同样的顾虑。

半月前,他接到了绥南王的传书相邀,只是季家与绥南王杨家素无往来,是而季南珩本意是想推掉的,但送信的侍从却言道绥南王手中有已故永穆太子遗孤的下落。闻听此话,季南珩心中虽有疑虑,但终究抵不过心中意难平,还是决定携长子走这一趟。

绥南王虽然名义上只是册封的郡王衔,但因其手掌淮南三四个州府的实权和财富,是而没有官员干轻视绥南王府。再则,现任绥南王杨羡宇是抚宁长公主的儿子,天子的亲外甥,身份更是尊贵。

奇得是这样一位尊贵的天潢贵胄却肯答应私下相见,地点就定在了凉州府。

杨羡宇是个十足的怪人,答应与他们约在寻常街市,却大张旗鼓地包下整座酒楼。说是天潢贵胄,其本人却更像个匪气的江湖豪侠。

“臣季南珩……”初次相见,季南珩还摸不清绥南王的脾性,便中规中矩地向对方行礼,只是话还未说完,那人便摆了摆手。

“什么臣不臣的,季将军未免太拘谨了,这楼我包下了随便坐。”

“多谢王爷。”

季迁也随着父亲落座,对这位痞里痞气的王爷少了几分重视,此刻看来不过是被父母宠大的二世祖罢了。

“王爷先前使人来告知有已故永穆太子遗孤的下落,不知可否告知微臣。”季南珩一落座,便直奔此行目的。

“呵!将军倒是急性子。”绥南王朝季南珩举杯,却也不言语催促,只等着季家父子跟着举杯才笑着将杯中酒饮尽,而后才悠悠道,“说来也是凑巧。王府有个老门客,原是我父王在时投靠而来的,听说做了不少荒唐事。前段时日忽然来求告本王出手护他,可惜他家连个模样标致的孩子都没有,本王便拒了。结果没几日听说他莫名其妙就没了踪影,他家的宅子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虽说是个老不修,但好歹也是我绥南王府的人,我便教岑焱去查了一查……”

季迁听了半晌,大半都不知所谓。这绥南王说来说去好似都是废话,但终究对方地位尊崇,他们父子也不好说什么,便静静听着,却不料那自顾自说话的王爷突然停下,歪头看了季迁一眼。

“季小将军这是听乏了?本王竟不知自己说得这般枯燥无趣?”

季迁终归还是年轻,被激了了一下,下意识扭头看向他爹。

季南珩起身向绥南王行了一礼告罪道:“王爷见谅,犬子先前整军操练,好几日未合眼,如今又陪臣赴约,已是有近十日没有好好合过眼了,是而此时有些倦怠,并非冒犯王爷。”

“喔~原来如此。”那绥南王一展折扇,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季将军落座,本王便接着讲了。”

“王爷请。”季南珩落座瞧了儿子一眼,经过刚刚那一番,季迁也不敢在绥南王面前表现出松懈之意,便打起精神继续听他讲。

“本王年少时曾与江湖人有些交集,其中有个姓游的格外不同。他手下尽是些标致的孩子,当时有个爱穿红衣的男孩,本王格外中意,向他主子要来十日疼爱。这些年俊男美女的滋味本王也尝过不少,只是时隔十数年仍是忘不掉那个滋味!”

绥南王三两句便又拐去了旁的话,只是对于清廉耿直的季家父子来说,这种荒淫做派实在有些听不得。

“主子,时辰不早了。”绥南王身后那高大侍卫忽得开口,却是有些用处。

而绥南王不仅不责怪,还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下大腿,向季家父子道起歉来,搞得季家父子又跟着三拜两拜推辞才终于听绥南王说到了关窍。

“后来才知道,那有趣的小家伙如今已是什么楼的楼主,岑焱去逮他的时候,他徒弟冲过来要拼命,本该是直接打死的,可有趣就有趣在那人说…他徒弟是岑溪拼命护下的,若是伤了本王也不好交代。至于岑溪这个人,想必不必本王多话,季将军也晓得……”

“王爷此话为真?”岑溪这个名字季南珩当然记得,正是永穆太子也就是当年信王府上的江湖门客,绥南王说得有鼻子有眼,容不得季南珩不相信。

“当然,不然本王诓季将军来又有何好处?”

绥南王地位尊重又手握实权,该是旁人争相拉拢的人物,季家原本依靠的永穆太子已死多年,二者之间没有半分联系,确实没有诓骗自己的必要。

思及此,季南珩起身再朝绥南王一拜,言辞恳切道:“还请王爷告知那孩子的下落,微臣苦觅多年,只愿了此心愿以宽慰姐姐、姐夫在天之灵。若王爷告知,臣必铭感五内。”

“本王不晓得。”

绥南王干脆一句,倒弄得季南珩尴尬,所幸岑焱适时开口替主子缓和。

“季将军,王爷确实不知这些琐碎小事。凉州府以南数十里外有座富庶小城,名为崇阳城。听闻江湖人近来正齐聚此地举行武林大会,那位如今是拜在问刀楼主朱怀璧门下,将军可以此为凭寻找小殿下踪迹。”

绥南王在旁跟着说道:“岑焱的消息从来没错过,季将军若是找到,莫忘了欠本王一个人情。”

“微臣必然牢记王爷恩情,那臣就先告辞了。”

“不送。”

季迁跟着父亲快步出了那家酒楼,车夫见父子俩神色慌张一前一后出来,赶忙迎上去,压低了嗓音小声问道:“将军,可是有岔?兄弟们都在左近…”

季南珩按住车夫要放信号烟火的手,神情凝重吩咐道:“与绥南王无关,你且去召集将士前往崇阳城,并沿途打听一人,问刀楼朱怀璧,若有消息立刻来报。”

“将军放心,卑职这就去办。”那兵卒虽不明白为何,却应了下来。

那人应下后,神色如常牵着马车往另一边去了,而季迁则跟着季南珩步行回落脚的客栈。

“父亲,岑溪是何人?父亲为何听到他的名讳便笃定绥南王没有诓骗我们?”路上,季迁不由问起方才听到的事。他年岁尚小,并不知当年之事。关于岑溪更是一无所知。

因为涉及永穆太子,季南珩不便直接提起名讳只说是季迁姑父的门客,当年出事之后护着孩子逃走,但终究是遭了毒手丢了性命,那两个孩子也不知所踪。

“哪怕只是个捕风捉影的传闻,为父也必须为了你姑姑试上一试。”永穆太子已亡,季家对储位和未来皇位并无什么过多的偏帮念想,季南珩唯一的念想此刻全系在绥南王所说的蛛丝马迹之上,如果可能,他希望一切都是真的。

“儿子明白。只是父亲奔波数日,又挂心姑姑和表兄的事一直没歇息好,不如回去歇一歇,养好了精神才好去寻表兄。我们此行带来的人不多,崇阳虽是小城,但终归不是一两日之功。”

季迁说得在理,季南珩今日也是身子疲乏再加上心绪大起大落,确实难免精神不佳,便由儿子陪着往客栈走。

忽听得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称呼,季南珩顿住脚步,在人群中四下观望。

只是此刻街市上往来商贾行人颇多,偶尔车马经过,一时未能寻得那声音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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