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王爷又病了(10)

作者:过河泣 阅读记录

小沙弥把木桩搬回来放好,再次踩上去,两手扒着水缸边沿,伸着脑袋往里看,“这是小花,这是小白......小黑应该在里面睡觉,我叫他吃饭!”

惊奇于这些鲤鱼竟然都有名字,听到睡觉后忍不住诧异地瞧了小沙弥一眼,可惜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听见他不停的碎碎念。

“小黑游得慢,再不上来吃东西就没有啦。”

见小沙弥心心念念的模样,赵敛无声轻笑,“我给你叫一下。”

说罢,便在小沙弥惊喜的眼神中挽起长袖,一手抓住袖袍,一手伸入水中。

手甫一伸入冰冷的水中,抢食的几只鲤鱼瞬间四散开来。

赵敛忍着寒意,将手一直伸到水缸底,四下摸摸,却什么也没有。怀疑水底没东西,正想把手拿出来,一偏头看见小沙弥亮晶晶的眼睛,莫名地又在水底多摸了一会儿。

确定除了方才吃食的几只,水里再没有其他鲤鱼,赵敛才把手拿出来,接过小沙弥找来的白净帕子,擦干手臂上的水渍。

“里面没有别的鱼。”

“没有?”

小沙弥不可置信地望着水面,见以往慢慢该游出来的小黑到现在还没出来,眼眶慢慢就蓄满泪水,猝不及防滑落,一滴一滴掉进水缸里。

想起屋檐下的一窝麻雀,小沙弥哒哒哒跑去查看窗户,却见窗户关得好好的,根本没有足够鸟飞进来的空隙。

赵敛愣了愣,见小沙弥着急忙慌的,一边哭一边将柜子里、方桌下都找了一遍,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才好。

找了一圈没找到小黑的身影,小沙弥呆呆地站在屋里,强忍着泪意向赵敛道了谢。

“道空——”

泓德大师的声音从外室传来,小沙弥使劲用胳膊擦干眼泪,匆匆向赵敛行了个佛礼就跑出去了。

赵敛出去的时候,小沙弥正在向泓德大师哭诉。

泓德大师和蔼地看着小沙弥,等小沙弥说完了,苍老的手掌摸摸小沙弥耷拉着的脑袋,“有缘则聚,无缘则散。小黑自有它的命数——道空啊,莫强求。”

小沙弥眼里含着一泡眼泪,手背揩揩红彤彤的脸蛋,声音带着哭腔回道:“是,师父,弟子知道了,莫强求。”

莫强求。

“咚——”

天色已晚,云安寺的鼓楼传来鼓声,随之而来的是钟楼悠远空灵的钟声。

等素兰回齐王下榻的宫殿取来油纸伞,赵敛没在泓德大师的禅房多加停留,略作感谢后便撑着伞走入猎猎风雪中。

宫殿里烧着地龙,进门就有一股热气袭来。

沁香迎上前来,和素兰一起给赵敛更衣。

“方才太上皇后身边的人来传话,让王爷用完晚膳过去一趟,太上皇后今晚要为皇上和王爷点长明灯。”

“知道了。”赵敛走进内室,接过侍女端来的姜汤驱寒,“把账本拿来。”

沁香询问地看看素兰,见素兰也摇头,便应是去取账本了。

素兰点上安神的香,斟酌道:“王爷在泓德大师的禅房,可有看见鲤鱼?”

室内一阵沉默,素兰顺势闭嘴。

“并未。”

素兰略显诧异地觑赵敛一眼,见他蹙着眉头,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就没再开口。

不一会儿,沁香取来了账本,室内就更是安静得过分了。

第11章 长明灯

戌时,猎猎风雪还没停止,打得雪松止不住摇晃,树影幢幢。

风雪声中,赵敛来到来到太上皇后居住的暖阁,刚进耳房,便听到里间传来太上皇后高兴的笑声。

“娘娘,齐王殿下到了。”

一脚踏入里间,刚好听见宫女的通传声。

燕然笑声有所收敛,一手拍拍大儿子的手背,略扬声唤小儿子,“敛儿来了?快来母后身边,去去寒气。”

行了礼,赵敛依言坐到为他准备的软椅上,眉目含笑。

赵宿依然坐在太上皇后身旁,待赵敛坐定,便调侃道:“皇弟午时跑这么快做什么?方才用膳时母后还跟孤念叨你。”

赵敛还未说话,太上皇后佯怒瞪大儿子一眼,“就你话多!”

“母后请了泓法住持为你们兄弟俩点长明灯,一会儿南征王到了再一同过去。”

袖袍下的拳头紧了紧,赵敛笑意淡了些许,“南征王去做什么?”

“南征王对你有恩,给你点长明灯,母后想着他在场总归好些。”话音一顿,燕然接着道,“敛儿可是不愿意?”

望着燕然慈爱的目光,赵敛沉默片刻,终究是缓缓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没等多久,燕然和赵宿聊了一会儿,阮朝青就带着一身风雪到了。不过他没进里间,只等在耳房,让侍女向里面通传一声,省得给屋里人染上寒气。

燕然理理高高梳起的发髻,在赵宿的搀扶下走出暖阁,赵敛紧随其后。

来到暖房,燕然和赵宿皆客气地慰问阮朝青,邀阮朝青同行,赵敛低垂眼眸,跟在三人身后上了软轿。

坐在摇晃的软轿上,阮朝青蹙着眉,又好像没理由气闷,真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当即叫停,下去在风雪里走两个来回才好。

赵敛睁着眼睛,失神地望着散发幽幽微光的灯笼,全然不知队伍后面有个抓耳挠腮的身影,伸着脖子朝前面眺望。

永寿宫到云安寺的小道太过狭窄,夜行的队伍拉得很长很长,灯笼的光亮连成一条线,远远望去像是一条流动的光河。

队伍行到大雄宝殿的前大院就停了,轿上的人纷纷下地,踩着新落下的雪,一步步走向大雄宝殿。

赵敛走到前大院燃香供佛的大香炉旁时,忽然被一个人拉住了衣袖,一转头,见是熟悉的面孔,便吩咐身边侍女一声,脱离了队伍。

前院东北侧的角落里,一人站在雪中,一人站在伞下,相对无话。

雪中的人不自在地左看看右看看,手掌囫囵拍掉头顶的积雪,一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那个......阿敛啊......那什么......那天夜里将军......将军不是特意去、去香来阁的......”于盛吞吞吐吐的,半晌才说出一句囫囵话。

开了个头,索性后面的话也一股脑倒出来了。

“嗨呀,是于叔在来香楼认识一个姑娘,那姑娘被人找麻烦了,我就请将军去......去那什么,去斡旋一下。”

于盛硬着头皮半真半假地说了一段,越到后面越心虚。

去来香楼能怎么认识姑娘?恰好去找那姑娘麻烦的是他夫人,怕被当众下了面子,他就央求阮朝青和他去一趟。

阮朝青在大平朝姑娘小哥儿心里的分量,说一句再生父母也不为过。果然一见着阮朝青,他夫人就收敛了脾气,再被阮朝青一劝,便放过了来香楼的姑娘。

可是那姑娘是没事了,他于盛可就惨了。只因阮朝青劝人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嫂子,楼里的姑娘是身不由己,不干这个就活不下去——要我说还是老于做得不对,他要是管得住自己,不来这里也不会少块肉不是?嫂子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儿咱关起门来解决。”

于盛他夫人倒是听劝,当即揪着他耳朵骂,就着这副模样骂了他几条街,直到两人回府还不算完,一连几日闹得他家宅不宁。他也不敢说话,他夫人背后有阮朝青撑腰。

于盛话说完,赵敛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可阮朝青午后才警告他务必让赵敛消气,这副模样不像是消气的样子。于盛他就想不明白了,他大半个月没见着赵敛,哪里会惹赵敛生气?

抓着脑袋想了想,于盛又补充道:“那天好像还遇到云小将军立来着,他一听我们要去吃酒,非要跟着去,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知道了,于叔以后少去来香楼。”

不好离开太久,赵敛很快和于盛一起离开,走进大雄宝殿。

此刻大雄宝殿内一片肃穆,数十个和尚坐在殿前敲着木鱼诵经,和尚前面是云安寺的主持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方丈,泓德法师亦在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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