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王妹(33)

作者:藤鹿山 阅读记录

可如今这一幕,落在众朝臣眼中,只觉纵立了太子又能如何?

梁帝膝下那几个皇子垒起来只怕也不如一个燕王。

大梁十二州,北低有富庶的三州已是燕王天下,昔年才十几岁的小燕王就敢力排众议借兵给谢家,助谢家平定河间,斩杀了颍川王。

而后老狐狸谢混一番操作,朝廷只不过收回来了一个空有其名的河间郡,其中官员、兵马、粮库、矿产皆在谢家手中捏着。

郗氏与谢氏联姻,两姓早暗中合吞了河间,如今西北又被燕王拿下十二城,其中焉能没插入自己势力?

这般便算了,若是王师有力倒是还能不惧,只可惜如今的中州朝廷,有世家把控各种实权,南地又有拥兵自重的诸侯,内有外患了几十载,也不见有丝毫好转......

他们除了朝着老天祈祷这燕王能如他父亲那般衷君无二,替朝廷出兵震慑四方,扶绥万安,最后再来个功成身退。

还能作何?

但凡燕王有半点不臣之心,这本就岌岌可危的朝廷,真是够呛——

***

燕王府中一派寂静。

昨夜珑月入睡的晚,早已日上三竿才幽幽转醒。

珑月有蹬被子睡觉极不老实的习惯,拂冬早起时怕她凉着,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甚至将她卷了两圈做成了被卷。

早晨气候倒是正正好,如今日上三竿,便显得有些热了。

珑月就这般被热醒了。

珑月艰难从被子里钻出来,只觉得腰酸背痛。

“啊,什么时辰了?”

锦思笑道:“姑娘可真是能睡,睡了足足六个时辰呢。”

珑月撩开帘幔问外头端着鎏金铜盆的锦思:“阿兄走了?”

“王爷卯时一刻便去上朝。”

珑月‘呀’了一声,赤着一双足在榻板上找了半天的鞋,她嘟囔道:“昨晚不是叫你们早点叫醒我吗?”

拂冬忍无可忍的朝她翻了个白眼,“奴婢叫的您,您听,嗓子都冒烟了,姑娘难不成没听见?”

珑月讪讪的笑,替自己挽回面子:“也不知是怎么的,我在宫里睡觉总睡得少,回了王府可能是将原先的困倦给补了回来。”

这可不是假话,这京城的燕王府说来也是她头一回来,可她却一点都没有陌生的感觉。

以往阿兄几乎每年都要来京城一遭,却从不带自己,珑䒾蕐月心中觉得京城皇帝老儿的脚下,定然是个天宫一般的去处。

阿兄不带自己来天宫,自己难不成还不会自己来?自己这不就来了么?

可真当她来了这京城,却被困在禁庭连外边都未曾看过。

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兄长回来自己能跟着出宫,又是伤了腿脚了,连出府都不能了。

珑月心里将自己能想到的好玩的都想了一遭,最终几个婢女将她激动的想法按下,按着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腿上重新上了药,本只是轻伤,换药时仍疼的珑月龇牙咧嘴。

“姑娘如何你也要忍上几日,等这伤好些了才能出府,到时候您想去哪儿玩都成?”

珑月一听心中更是将那昌宁郡主骂了一遍。

“那个谎话精!老毒妇!不知她有没有被她爹揍的哭鼻子!”

她院子里的丫鬟原先都不知还有这么一回事,如今知晓自然是心疼气愤的,拂冬本就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一听有人欺负珑月,当即插着腰将昌宁变着法的从头到脚都骂了个遍。

拂冬说完给珑月出主意:“虽然出不了府,但咱们王府可大了,有好几个池塘,昨儿个我还看见池塘里有鱼呢。”

珑月一听,气鼓鼓的脸消散了不少,她说:“那我下午就要去抓鱼,晚上要吃烤鱼。”

锦思瞪了拂冬这个出馊主意的一眼:“抓鱼也要等伤好些了才能去,主子实在闲得慌可以去赏花。”

珑月一听当即连饭也不想吃了,杵着两条伤腿呵斥呵斥跑去了兄长院里待着。

大总管元汲今日一大早便出府采买,估摸着晚上也回不来,郗珣院中的侍从自然没有人会拦着这位。

珑月一路畅通无阻的溜进去,便瞧见殿内正中立着一青鹤九转鼎炉,清一色的紫檀榻椅博古架。

整个室内没有帘幔,更没有彩绣,通一色的木漆色,简朴低调。

仔细瞧来,与天水时的西苑处处都见相似的痕迹。

兄长好书法乐曲,喜钻研熏香药理,如今世族们崇尚的风雅,兄长皆是精通。

奈何珑月作为被他亲手教养长大的妹妹,没有继承才华横溢兄长的模样,无论是书画还是琴棋,皆是十分平庸。

唯一好一些的骑射,昨日被几位恶毒的娘子们一番戏弄,珑月深觉丢人,如今都不好再提起了。

那她还会什么呢?

珑月拖着脸颊想了一下午,最终自己放过了自己。

暮色四合之际,郗珣回了王府,自屋外踏入一眼便见道有一个小身影趴在那儿。

趴在他处理公务的长榻上。

小孩儿单手托着软嫩的腮,另一只手里拿着笔正给一个个柑橘画上各种古怪的鬼脸。

一双藕白的小脚丫穿过镂空的榻几底部,翘起来晃悠来晃悠去,瞧着好不惬意。

郗珣轻咳了一声,珑月一听这声音连忙丢了笔,双足利索的钻出榻几,缩回裙摆中,乖乖坐直,“阿兄回来了!”

一会儿她又说:“阿兄累不累?阿兄累了就快坐下。”

郗珣看了眼榻上堆满的杂物,糖果,柑橘,还有柑橘皮,他抬了抬眼皮:“为兄坐哪儿?”

珑月连忙将那些柑橘一个一个滚去了一边,小家伙手脚倒是利索,瞬间给兄长收拾出一块空地,一块勉强够郗珣坐下的空地。

“现在阿兄有地方坐了。”

郗珣:“为兄还是站着吧。”

珑月又乖乖的问:“阿兄渴不渴?我给阿兄沏茶?”

郗珣这回颇有些受宠若惊,他轻轻微笑:“不用沏茶,为兄才在宫中用过。珑月今日怎么了?”

珑月眨眨眼睛:“什么怎么了?”

“今日珑月与往常不大一样。”

珑月软和回道:“哪有不一样呢?珑月只是觉得阿兄渴了而已。”

这小狐狸皮起来能上房揭瓦,乖巧起来却也是真乖,今日不知缘故,显然有些刻意的去讨好自己。

以前可不是这般模样。

以前作为一个被自己宠溺坏了的孩子,何曾会说:“我给阿兄沏茶?”

珑月只会在渴了的时候央求阿兄给她沏茶,还会嫌烫嘴苦涩。

郗珣养崽十多年,至今还没享受到崽的一杯茶水。

郗珣静静地望着珑月那双澄净的眼,那双眼晶莹剔透,是一双从不能骗过郗珣的眉眼,那双眼中又似乎有些伤心。

小姑娘会伤心?

果真,珑月撑不了多久,转瞬耷拉着头,委屈的拉长了腔调:“珑月知道错了......”

郗珣只以为这小孩儿是又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他笑意顿了顿,脑中将小孩儿能干的一切坏事都过了一遍:“错了?何处错了?”

珑月没觉得自己做错,但察觉到兄长不如以前那般与自己亲近,总先朝自身找错误。

她仔细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将小脑袋垂了下去,“珑月将刘三娘子打下了马,珑月该收敛些的,不该跟在天水时一般莽撞,惹出了祸事......”

郗珣听闻扩大了一点笑容,抚了抚袖口。

“确实莽撞。”

瞧见她乌亮的佚䅿眸子满是委屈的看过来,他才说:“阿兄教过你的,寡不敌众,你一人为何要与四人对上?且那刘侯家的娘子一个身板能顶你两个,昌宁阴险,你心智比不上,其他的更比不上。”

昨夜他想起便有几分后怕,想训斥她,奈何忧心她的伤,此事便暂时耽搁下来。

珑月悻悻然,有些生气嚷嚷起来:“她们人多,都不给我走!我怎么躲避能躲避的了呢?!”

“难不成要叫我跪地朝她们求饶,我虽然同兄长在一起时无所谓脸皮,平日里可也是极有自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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