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王妹(41)

作者:藤鹿山 阅读记录

“阿兄, 我还流血么?”

小姑娘微微皱起的眉眼,使他眸光虚无缥缈了几分, 他嗓中漫入了痒意, 语调有几分低沉。

“不流了。”

珑月却偏偏这时候泛起该死的娇气起来, “那我怎么还是觉得疼呢?”

郗珣深邃的眸子微微弯起, 那往日不显的卧蚕随着笑意生动漂亮上几分, 他温声笑说:“那珑月要怎样才能不疼?”

“我好可怜呐,才伤了腿,腿伤没好如今又伤了耳朵,都流了好多血......”

郗珣最受不来她这番模样,嗓子痒痒的,他清咳两声。自己养大的孩子,自然知晓怎么哄她。

“兄长带珑月出府玩可好?”

“玩什么呢?”珑月果真忘了疼,一本正经坐直了几分。

“去听琴。”

“不要,琴师还没阿兄弹的好听!”

郗珣又说:“那阿兄弹给你听?”

珑月说不要,她一本正经地端着腮,“不想累到阿兄嘛。”

哪里是怕累到他,分明是小孩儿想出去玩儿,想必是想去那些人多嘈杂之地,估摸着觉得他不会同意呢。

“去听书。”这小孩儿去年还喜欢听书,将天水城里大大小小的茶楼都早已听遍。

“不要不要,我都已经听腻了——什么七仙女与二郎神,土地小老儿私会王母娘娘.....呸呸呸!乱说的乱说的,阿兄我是乱说的!”

郗珣听着脸一下子就变了,视线看向她,叫珑月顿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小孩儿低下了头,吸吸鼻子扯着阿兄的衣袖。

长长的拖长了腔调撒娇:“阿兄,我错呐。”

“我想去上京最热闹人最多的街上去逛,要将沿路所有糕点铺子都逛一遍,还要去最高的酒楼吃饭,还要去看灯会猜灯谜——”

*

常氏的家主常岱时任户部尚书,掌天下田户均输钱谷之政令。常氏一族更是大梁一等豪族,门阀权贵之家,如今常家在京畿如此风风火火的寻人,京兆尹的人也不敢怠慢半分。

将此事提上日程,一番人马内外折腾,倒是没几日功夫便在万年县境内将那群牙人捉拿住了。

常祯得了消息赶去万年县时,那官兵便叫消息传至常祯手上,“那人牙子说来也是阴沟里翻船,年轻时候跟着老乡全国各地做了许多年这等阴司勾当,几个人牙子临到老了攒够了养老银子,这次都打算金盆洗手归家养老。她们老家便是万年县内的,那些积攒多年的好东西几人都攒在手里,如今慢慢的四处典当。那玉牌便是其中一个老婆子自己偷偷叮嘱了她儿子拿去当的,想必是不想叫其他人知晓的,说不准她儿子在本县当,谁知她那儿子嫌懒,背着他老娘转头就送去往日里常送的那几个当铺里了。”

常祯听了这番话,不禁感叹苍天有眼,叫那人牙子生了一个如此懒的儿子,这才阴沟里翻船!

他与官差郑重道谢过后,抬步迈入那暂时拿来收押的乡间房舍,见一路崎岖泥地,腥臭的泥土气息,他心头愈发发闷。

入了内,见到那群此时仍不觉自己有错的人牙子。一群人皆是上了年纪了,却是一口咬死了自己未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我们都是混口饭吃罢了,那些采生折枝之事我们可是半点不敢沾的!还望几位大人明察!”

“对啊对啊,这些年沿路不知多少卖儿卖女的,儿子还有的是人家舍不得卖,宁死也要留一根根苗在世上,可女儿不过是十几个铜板,甚至一个馒头就能买下来的,若是不买下来,她爹娘说不准转头也不知卖去哪些烂地方去了,或者给人溺死的也多了去!我等行的也算是救人一命的好事!”

一群牙人走南闯北多年,好歹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便是如今对着这些看着十分不善的官差,也还敢絮絮念叨着。

只是不知这群人话中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常祯不愿再听下去了,他也不想管那些陈年旧账是对是错,这些自有官差去办。

他只想寻到他的妹妹罢了。

常祯将那块玉牌拿出来,依次叫那些婆子去认。

一群婆子们皆是两股战战,恐慌摇头,只说是不知,亦或者是太过久远,早早不记得了。

这玉牌便是那角落中被拷着腕的婆子手中流出的,可她如今也随大流咬死了口风说是不知情。

屋内有几分寂静,外头天色也暗了下来,常祯寻了个坐处也不嫌脏便坐下,他手撑着桌案,面上愈发阴沉,语气也不善起来:“你若是从实招出,我或许能留你们一命,不然......”

常祯问身侧的官差,“赵大人,这倒卖小儿,依大梁律令,应当如何?”

那被唤做赵大人的,年岁约不过二十出头,今日赶来的匆忙未曾穿官服,穿的一身暗青鹤纹袍裾,腰上束着躞蹀玉带,一瞧便是同常祯一般的五陵年少世家子弟。

他与常祯私交甚好,如今自然是帮着常祯说话,只冷清一笑,“依着大梁律令,买卖贱民只要有红契白契倒是不犯法。可买卖良民,这处罚可不算小......”

他这话一出,那群人牙当即脸色惨白。

赵大人接着:“子孙三代以内也受牵连,若是如实汇报,可酌情法外开恩,本官依稀记得——”

赵大人手指那名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是你儿子拿去销赃的吧?听说你小孙子不过才两个月大,有这等犯了法的祖母父亲......”

过了不过一息间,那名老婆子最终受不过各方的压力,尤其是想到日后儿子孙子也要受牵连,那自己还有何颜面活在人世?她顿时朝着几人磕头,磕磕巴巴的哀嚎。

“大人!此时与我儿无关,民妇一人做事一人当。”

那老妇抬眼,一双昏暗的眼眸,声音却不小:“记得那应该是天宝末年的时候,在路边捡到一个小姑娘,从她身上取下来的......”

常祯听到自己有些低沉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她......还活着?”

赵大人凉飕飕看了他一眼,冷笑着叱问那名婆子:“哦?你身上莫不是还背负着人命吧?”

那老妇本也非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整日又是分开询问又是同伙不听话挨了鞭打,一群人惨叫声早叫她吓破了心肝,如今哪里还敢说什么假话?

只连连摇头,不住的往地上朝着几人磕头:“绝无!绝无残害人命!民妇不敢欺瞒大人半句!民妇想起来了,这玉牌子是那时路过城阳,在城外捡到的一个小乞丐在她身上取下来的!那小姑娘生的邋遢穿的却是一身绫罗缎子,我捡回了她问她事情皆是一问三不知。将她捡回来后也是那小姑娘时运不济,中途发热,领头的嬷嬷怕传染了其他孩子,这便将人在中途丢下了车,后来是死是活我也就不知了.....”

“那小姑娘洗干净圆润的很,生的说不上来的好看,不瞒各位大人,我心里头也喜欢着,只想着家里有个儿子,到时候将她领回家做童养媳也好,那时我对她可好了,一群孩子成日饿的哭,我都没饿过她。后来她发热,领头的要丢了她,我还帮着说了许多好话......”

那老妇边哭边说,倒是有几分情真意切,只不过这股情真意切却当不起深思。

不然为何这枚玉牌不在领头人手中,却独独在这老妇手中?

赵大人不动声色,只问道:“你们在何处丢下了她?可还有印象?如今你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

深夜时分,风声肆虐,屋外下起了滂沱大雨,叫这夏季的闷热去了几分。

常祯满身湿透的匆匆回府。

自从上回常祯匆忙离府,李鸾有将近一月的功夫没见过常祯,她知晓丈夫近来有急事也不敢多加询问。

只是如今深夜见到常祯如此模样回来,心下一惊,连忙起身伺候他换衣。

常祯接过帕子擦脸,他这段时日风餐露宿,面上格外憔悴,将帕子随意擦了两下,便丢去鎏金铜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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