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夫君他眼盲(42)

作者:风吹起游鱼 阅读记录

沈临川正在院子里铲雪,他大概是闲不下来的缘故,又因眼盲,不能同旁的文人一般在屋子里看书作画,于是清晨起身穿戴整齐后便将从正屋到院门的路上的雪铲干净。

施玉儿原本是担忧他背上的伤,但见他执着说无碍,便也由他去了。

被铲出来的路歪歪曲曲,不知晓此人是改了多少次方向,走了多少错路,将大半个院子的雪都铲没了,才铲出来这么一条路。

施玉儿将饭盛出来,然后将他扶到厨房,递给他一方用温水打湿的帕子,好似轻责,“衣裳都汗湿了,难道伤真的不痛?你何必逞强,我去铲雪也废不了什么太大功夫。”

“无碍,”沈临川将额上的汗稍擦了擦,又将手擦净,说道:“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做那么多。”

他大概没有过比如今还落魄的时候,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成为拖累。

施玉儿唇间稍抿,将提前温出的鸡汤放到他的身前,搁一把勺子在碗边,柔声道:“先喝汤吧。”

忽然,院门被‘砰砰’敲响,惊的檐角雪落。

施玉儿在厨房应了一声,踩着新铲出来的路去开门,一开门便看见施恪脸蛋鼻尖都红红的站在屋子外面,浑身是雪,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裹。

他不知是寻了多久寻到此处,鞋袜和裤腿都已经湿透,一见到施玉儿,施恪便忍不住抱着她的腰大哭了起来,又看见站在厨房要出来的沈临川,哭的顿时更加伤心。

此时清净,施玉儿见到隔壁院子有动静,连忙将他拉进屋里,将院门给合上,一边带着他往厨房走,一边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怎么衣裳全湿了,冷不冷?”

“不冷……”话虽如此,施恪却是打了一个寒颤。

施玉儿一摸他的手,果然冰凉的不得了。

“诶,你这个孩子,”她将施恪往她烧火时候坐的小板凳那儿一按,然后将他湿了的裤脚卷了起来一看,腿都冻青了,“快将鞋袜脱了,我给你放这儿烘一会儿就干了。”

施恪一边将鞋袜脱下来,一边抽泣着说道:“我听说你和沈夫子走了,我找了你们好久,母亲把我关在院子里,还要烧你的东西,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此处距离施府要走将近大半个时辰,施玉儿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如何寻到这儿来,此时闻言,心中难受,一边用火钳拨弄着灶里的灰,一边教训他道:“以后万不可如此鲁莽,等到衣裳干了,我便送你回去。”

施恪望了一眼沈临川,见他亦是神情严肃,于是只能认错,他将背上有些重的包裹取下来,递给施玉儿道:“这是他们烧东西的时候我去捡的,他们想自己藏着,被我偷偷拿了过来。”

能被偷藏的基本上都是贵重物品,施玉儿看了一眼,此物不是旁的,正是之前曹通判托人给她送来的那些润肤膏,这些润肤膏足够她将这个冬日过完。

施恪望了她一眼,小声说道:“我不知道这个东西贵不贵重,但是据说是润肤膏,玉儿姐姐你的脸都皱了……”

“收起来吧。”沈临川此时也开口,他知晓女子的容貌珍贵,更何况冬日寒风凛冽,若是不擦这些保养之物,则容易冻伤生疮。

施玉儿摸了摸施恪的脸,将东西接过,说道:“谢谢你。”

她将这些润肤膏到屋里放好,忍不住往铜镜内望了一眼,果然,她的唇上脸上都有干裂,使得容貌也显得憔悴了许多一般。

施玉儿将自己原先用的那瓶桃花美人面打开,挖出一大坨膏体来擦到脸上,在润肤膏上脸的瞬间,好像都浮在了表面,并未像从前一般被吸收,又过了片刻,她的面上出现丝丝刺痛,又缓缓好转。

她轻叹了一口气,数了下这些瓶子,不由得叹道,想不到自己如今这幅窘状,还能用这价格昂贵的东西,倒不如换些银两,她用普通的雪蛤膏便好了。

只是这个想法终不现实,若是她敢将这些东西卖掉,被发现后,施府的人便会来寻她麻烦。

隔壁的院子隐隐传来吴婆子叫骂的声音,末了院子门前传来有些杂乱的脚步,以及王嫂子的解释声。

施玉儿步子顿了一下,然后便听见院子门被拍了一下后又重归于安静,隔壁的哭闹声更大更乱起来,还有一个略显年轻男人的责骂声,另一老成些男人的周旋声传来。

知晓王嫂子是好心,故而她定不能让王嫂子为难,施玉儿到厨房将篮子里的鸡蛋全拿出来,数了数,一共二十三个,加上她方才炒的,便一共是二十六个鸡蛋。

一个鸡蛋一文钱,二十六个鸡蛋便是二十六文。

沈临川不知她在做什么,但他听力极好,能听见隔壁的对话断断续续传入,再加上施玉儿这番行为,便也明白了。

施玉儿想了想,最终切了大概一斤猪肉放到篮子里,她用手也掂量不明白,估摸着差不多便也行了。

听见她要出去,沈临川淡声道:“快些回来,菜要凉了,莫要做口舌之争。”

施玉儿一愣,答道:“明白。”

她将那篮子放到隔壁院子门前,敲了两下门之后便回去了,在她跨入院门的同时,隔壁院子传来开门的声音,不消一会儿,吴婆子的哭闹便止住了。

总归是受了人的恩情,该还的总是要还。

施玉儿回到厨房,给施恪盛了一碗鸡汤,然后便坐在凳子上用饭。

两人都很安静,施恪在他们中间坐着,忍不住左右看,他听府里的人说过,玉儿姐姐是和沈夫子一起搬出去了,意思是二人成亲了么?

他觉得自己这样想似乎不对,那些人的面上可没有任何的喜气,反而是嘲讽不屑更多一些,但是这些对施恪来说都不重要,只要玉儿姐姐和沈夫子好好的,他就高兴了。

“恪儿,”等到他喝完汤后,施玉儿又为他添了一碗饭,忍不住又说道:“你今日实在是鲁莽,你这样贸然出府,你母亲该有多么忧心,纵使你忧心我与沈夫子,你也不该这般,可知晓?”

“我都知道,”施恪大口的扒着饭,不知道是饿了多久,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道:“可是最近府里很奇怪,我又找不到你们,每日里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长兄被父亲关在祠堂里跪了两天,林表兄也被母亲锁在了院子里,昨日不知为何夜里又发疯般砸了许多东西,母亲没有精力管我,父亲也不管我,如今你和沈夫子不在,他们都不在乎我。”

他说着,已经潸然泪下,施玉儿也不由得鼻酸,二人相对垂泪,沈临川坐在一旁,并不言语,好像是一个外人。

一直到饭闭,沈临川才开口说道:“施恪,你现在立刻回去,不可在此久留。”

施玉儿有些怪他说话太直接,会让孩子误会,忙又说道:“你沈夫子的意思是现在府内人定然都在寻你,你若是不回去,不知晓要急成什么样子才好,懂么?”

“懂……”

施恪恋恋不舍的望着两人,问道:“那我日后还可再来看你们么?”

“自然是能来的,”施玉儿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只要来,玉儿姐姐和沈夫子都欢迎你,但是你不可以再如此与母亲不告而别,就算是找个借口都行,总之不可再如今日一般便好。”

为了将这个孩子快些送回去,施玉儿一咬牙,花了三十九个铜板在最近的一条街道前寻了一个面熟的人租了驴车,劳烦他将施恪送回去。

驴车的车轮在皑皑雪地里压出一条不算美观的痕迹,耳边回响着轮子滚动的声音,施玉儿的脑中也是转个不停。

天边又落起了小雪,她叹了口气,瞬间便在鼻前凝成白雾。

擦了润肤膏的缘故,冷风再刮的时候,她的脸上不会再刀刮一般的疼,但是她望着这片银装素裹的天地,忽然间心头涌上一阵无力感来。

她希望这些米面可以支撑她和沈临川度过这个冬日,期望不要再发生什么变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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