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5)

作者:一只甜筒 阅读记录

天边只荒星一粒,却仍能照她前行。

李合月想着他方才说的那个地方,慢慢地走进苍茫的夜色里。

四山沉烟,星月俱灭,在独轮车的吱哑声和艰难的前行声里,这人微微睁开了眼。

触目可及的是苍茫辽远的夜,山与树的影子巨大,犹如张牙舞爪的野兽,每前行一点,都像要驶入巨兽的血口。

他浑身发烫,眼睛疲累至极,努力将自己撑起来回身看,只见推车人躬身推着车,羸弱纤细的肩膀上套着推车的绳索,迷迷糊糊里,他看见她深蹙着眉,两颊鼓鼓的,像是在强咬着牙关。

他伤的实在太重,也许只将自己撑起一息两息,便又栽倒在车上。

他听见有疲累至极的声音轻轻说着话,像是在安抚他,也像是在安抚她自己。

“我娘身边的葛妈妈说,她每次回娘家的时候,她官人就会用独轮车推她回去,上头会摆二斤肉,几斤黄凉米……”

“还有我家窑场那里,也有很多这样的独轮车,我总奇怪,一只轮子会不会翻啊?我爹爹那时候说不会,我还不相信,今日我却相信了……”

她小声说着家常事,声音轻细如飘渺的烟尘,车上人伤得很重,有一句没一句地收入了耳。

后来车好像翻了,迷迷糊糊的,他听到她在哭,哭了很久很久,他好像有强烈的意愿,想把自己撑起来,却似乎又在下一刻头栽地,昏了过去。

时醒时睡的路程上,他能听见她温而轻地说她不怕,接着又像是在他的耳畔,说着自己不为人知的心事。

“我杀了一个人,砍断了他的手,只留一层血皮吊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谁能不含

赵衡意再醒来时,窗外清辉如昼。

窗下似有“嘒嘒”的虫鸣声,勃勃的生机令他忍不住想要撑起身探看,可惜不过微动一下,彻骨的痛意立时便涌进了四肢百骸。

在他身侧躬身侍候的中年男子名唤万重波,乃是郡王府藩邸的咨议参军,他见殿下苏醒,眉间先是浮上喜色,下一息哀戚之色却又再度攀上。

“……晚矣。”他的嗓音里的扼腕痛惜无法掩藏,只低低地说着,“前夜,皇后娘娘命窦显恩急宣殿下,窦显恩明面上传旨意出宫,暗地里却与御医孟唯宽合谋,急奔双龙巷寿王府,入禀寿王。寅时三更寿王直奔万岁殿,承继大统。”

清辉有如白练,温和地落在赵衡意的眉眼,他安静地听万重波说罢,眸光不为所动,似乎早已预知到这个结果。

“知道了。”

他此时已卸下了用以蒙面的面巾,同他藏星与野的眼眉辉映的,是无可挑剔的俊朗唇鼻,以及清透白皙至极的肌骨。

万重波的嘴角不甘心地动了动,只觉心痛到无以复加。

“即便是三殿下登位,也比眼下来的舒心!”

他觑了一眼倚靠着的赵衡意,见他眉间月色深稳,微闭了眼眸,方才觉出自己的失态来。

他低声道,“如今您还是开封尹!又升做了一等的亲王。您是高祖的长子亲儿,要他这等嘴里吐糖,腰里拔刀的小人赐封,当真是晦气!”

赵衡意不为所动,只微微侧过脸去看窗外的一轮月,月色映下的半边眉眼舒宁,使他有如一座玉雕像,有着青山不动的持重深稳。

“申相等人言我,喜愠不形于色。今后该要变一变了。”他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令万重波深觉不解,“去左近请一座耀州青瓷的弥勒造像,供奉起来。”

提到耀州青瓷,他心念一动,月色下的澹宁神情微变,转过了头问向万重波。

“昨夜我是如何到得这里。”

万重波收拾了遗憾痛惜的心绪,只认真回忆了昨夜的情形,低声道:“……昨夜果子行门响三下,我同郑王友开门探看,见是您躺在一辆独轮车上,忙迎进了屋舍。暗卫在屋顶,窥探到对街的暗处有一位小娘子,扒着墙角向这边看,见您被迎进来,方才匆匆离去。”

赵衡意一双剑眉倏忽便蹙紧了,眸光狠戾骤现,“为何不将她留住!”

万重波同身后诸人一瞬惶恐,都低头不敢再言,生怕他大发雷霆。

然而同往日却有不同,赵衡意并没有继续发难,只闭了闭眼睛,将倦意与痛楚敛去。

原来昨夜听得那些絮絮叨叨,四野沉沉的夜色里,那个推行着他,哭一会儿停一会儿的纤弱身影,竟不是梦。

记忆断断续续地拾回,他忽然想到了她说的那句话。

我杀了一个人。

时下,只有歌姬、媵妾、丫鬟妃嫔才会用一辈子的叠字名,除此之外,幼年的小娘子,父母也爱用叠字为之起乳名,不过到了及笈出阁的年龄,还会再起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名,这是从前朝一直延续至今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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