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清冷太子认作未婚夫后(8)

作者:鹿枕玉 阅读记录

她闭上眼,脑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明日去镇上的安排,她得趁早把簪子还给方大柱,再去给叶澄扯两匹布做衣裳。

家里没有男丁,现下叶澄用来替换的那身衣裳还是方大柱送来的,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同人说清楚,就不能再不清不楚地欠着人家的。

……

明月高悬,小溪村家家户户都沉入梦乡,偶有几声犬吠传来,很快又归于宁静。

谢忱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眼前是沈蜜儿家中瓦房的破旧房顶,因着瓦片缺了几块,又无人修缮,能一眼望到漆黑寂静的夜空。

他梦到铁马冰河,梦到在沧州戍边时的沙场,梦中场景转换,梦里的他又回到七岁那年,他单薄瘦弱的身躯跪坐在长乐宫的床榻前,榻上倚着他病重濒危的母后。

崔皇后神情恹恹,掩盖不住她昳丽端庄的容色,谢忱的容貌大部分遗传自她,但他的母后却在弥留之际,明明是盯着他的脸,却又像是在透过谢忱的脸看向另一个人。

崔皇后神色痛苦,忽然大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姣好的面庞被恨意扭曲,她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她指着他,口中诅咒痛骂的却是他父皇的名讳。

国母崩逝,满室宫人跪伏,呜咽哭泣声四起,徒留谢忱一人呆愣在原地。

身上伤口处愈合的麻痒不间断地蚁食他的神经,将他从梦境中拽回现实,他的肩部有一处贯穿伤,腹部也有一处,看着鲜血淋漓,但所幸并未伤及要害。

谢忱熟练地闭起眼,开始用内力调息,不多时,伤口的疼痛有所缓解,但很快被另一种不适所取代——

谢忱抬手搭上腹部,腹中的饥饿就像一团缓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摧毁他的全部意志。

小溪村村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只吃早中两餐,谢忱身上的伤逐渐恢复,饥饿感总是来得很快。

沈蜜儿家中的经济状况他已清楚,这些日子沈蜜儿与他一同吃饭,几乎也没吃多少。他作为男子,沦落到要让一个小姑娘把口粮省给他吃,他也实在没脸跟小姑娘抢东西吃。

万籁俱寂,唯有蚕房里蚕吃桑叶的沙沙声和沈蜜儿轻微的呼吸声,谢忱正在努力抑制腹中的饥饿,但他弄出的窸窣声响让原本趴在在沈蜜儿脚下的小黄狗警觉起来,站起来朝他汪汪直叫。

“大黄,怎么了?”沈蜜儿睡觉浅,揉着惺忪睡眼问道。

沈蜜儿支起身,屋内除了跟小黄狗大眼瞪小眼的叶澄就没别人,她有些好笑地朝小黄狗说了句:“大黄,别闹。”

至于叶澄,她本没打算管,但当她准备躺下时眼角瞥到叶澄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的,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怎么了,可是伤口疼?”

谢忱自然不可能跟她说他就是饿得,他没去看沈蜜儿,别开脸,嘴硬道:“无事。”

沈蜜儿有些狐疑,起身上前用手背探了探谢忱的额头,额头并不烫,跟她手上的温度差不多,说明人也没发热,那么不论叶澄在搞什么幺蛾子,她也管不着了。

沈蜜儿放下心,继续躺下,可方才这么一折腾,不论她怎么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沈蜜儿想起今日从钱阿嬷那儿拿的那些帕子,盘算着反正赶明儿要去镇上,那便赶个工连夜先刺好几条,明日正好一块捎上。

于是她起身点了蜡烛,随意披了件外衣,拿出针线筐和绣样开始刺绣。

烛台安在榻边,谢忱的视线恰好能看到沈蜜儿纤细的腰身,秀颀的脖颈,以及脖颈往下,若隐若现的起伏。

谢忱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对于女色他一向淡漠,他已年至十七,这些年皇后想要往东宫塞的人无一被他拒绝,若要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女人共处一室,甚至同吃同住。

耳边传来沈蜜儿轻轻的哈欠声,谢忱不知沈蜜儿心内的盘算,只当做沈蜜儿是担心他,如前几日那般替他守夜。

沈蜜儿心地善良,但这份善良是给他这个“未婚夫”的,他并非叶澄,他不能也无法做到顶替别人的身份来玩弄沈蜜儿的感情。

更何况,他是储君,是东宫之主,而沈蜜儿只是一个养蚕农女,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注定无法回应沈蜜儿的感情。

……

第二天一早,沈蜜儿睡眼朦胧地醒来,一抬头,发觉自己没在窄凳上,而是伏在她原本的床榻上睡了,昨夜她赶工绣好的几条帕子静静地躺在她手边。

榻上没人,沈蜜儿随着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发觉叶澄似乎是洗干净了脸,脸侧和脖颈上还挂着水珠,他身上换下了前些日子那件打奴窄袍,身上穿的是方大柱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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