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人朱瑙(124)

顿了顿,又道:“而卢清辉是世家子弟,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已担任少尹一职。不过听说他也很勤政肯干,只是性情倨傲了些。他那样的出身,力主打压朱州牧,更在情理之中。”

成都府的官员们竭力打探阆州的消息,却不知,阆州人也早将他们调查得清清楚楚。

惊蛰道:“这么说,便是那个卢清辉要与公子过不去?若能摆平他,公子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朱瑙却摇了摇头:“谁是敌,谁是友,如今尚不能定论。”

惊蛰一怔,又不明白了。方才窦子仪分析了一堆,不正是说徐瑜想要拉拢朱瑙,而卢清辉想要打压朱瑙吗?是敌是友,为什么不明白?

窦子仪想了想,道:“徐瑜的城府的确比卢清辉深不少。成都府使者多次在我们面前起内讧,全不顾忌成都府的颜面。很可能是那个徐少尹有意安排的。他想让朱州牧知道,成都府里有人要排挤朱州牧。如此一来,朱州牧就更有可能与他交好,依附于他。”

既然此人城府更深,那就很难简单定论此人的立场了。万一他只想利用朱瑙壮大他自己的势力,朱瑙却不能遂他的心愿,他很有可能比卢清辉更难对付。

惊蛰又抓了抓头发,小脸皱成一团。他都快被这复杂的局势搅糊涂了。

虞长明听到此刻,也忍不住啧啧道:“……你们这些做官的,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眼黑。”

惊蛰立刻瞪他一眼:“不许你这么说公子!”

虞长明:“……”讲道理,你家公子就是心眼最黑的那一个。

朱瑙笑眯眯的摸了摸惊蛰的头发,将小侍卫焦躁的情绪安抚下来。

他淡笑道:“来了也好,他们便不来找我,我也早晚要去找他们的。”

=====

翌日。

阆州城外的田野里,一群农夫正在田里忙碌。

吴东刚翻完一亩地,忽闻边上传来阵阵饭菜的香气。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正站在田埂边,一手捧着一碗饭食,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吴东眼睛一亮,立刻跑了过去:“七妹,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名叫岳七,乃是吴东的青梅竹马。她将饭碗递给吴东:“东哥,我听人说你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就出来干活了。这会儿快晌午了,我想着你也该饿了,便给你送些吃的来。”

吴东低头一看,那碗里虽没有什么肉食,可米饭垒得实实在在的,还有炒的油绿的青菜,勾得人胃口大动。可他有点不好意思,没有伸手去接:“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岳七见他不肯接,主动拉起他的手,把碗放进他手里,“快吃吧,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

吴东望着岳七写满执着的俏脸,心中的愧疚愈发沉重:“你对我这样好,可是我……我不知该怎么回报你。”

岳七一怔。

秋收过后,岳七已换了一身新衣裳,吴东却仍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衣服。其实他们两家原是差不多的,可如今却有了一些差距。

今年岳家田地丰收,又赶上税率大减,原本贫寒的家里忽然之间竟多了一些余钱。岳家父母高兴,就给爱女置办了新衣服。而吴东却没赶上这个好时候——他在去年的时候,离家出走,当了山贼。今年他所在的山寨归降了州府,他也就成了田奴。他去年没种地,今年自然没收成,新分配给他的荒地他还得花更多力气去开垦,以准备明年的春种。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岳七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吴东低头看着自己破了洞的草鞋不吭声。

岳七却不知他的心思,秀眉一拧,恼道:“东哥,难道你变心了?!”

吴东大惊,立刻道:“怎么会!”

他两人青梅竹马,早就互生爱意。只是时局不好,生活困顿,两人才一直没有结亲。

岳七跺了跺脚,脸色涨红:“那你什么意思?连我做的饭也不肯吃了,还说不知道怎么回报我,你分明就是不想娶我了!你是不是离家的一年里喜欢上别的姑娘了?!”

吴东急得抓耳挠腮:“不是!我怎会、我……”

岳七见他着急的样子,火气消了一些,噘嘴道:“那你说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吴东与她对视片刻,败下阵来,颓然道:“我是怕……是怕……怕如今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岳七一愣,旋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是戴罪之身,是州府的田奴,旁人只要交十一的田税,可我要交十二来赎罪。农闲时节还要去州府帮做杂役,我……”吴东一脸纠结,“如今我已比不上村里其他的男人,我怕我给不了你好的生活。”

岳七听他说完,顿时更加生气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当初去做山贼,还不是因为我父亲生病,我们无钱给他治病,你才落草。你觉得现在我会背叛你?你就觉得我这么薄情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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