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人朱瑙(593)

这话戳到了焦别的痛处,他端起茶盏,借着喝茶的姿势掩盖自己难以克制的嫌恶的痛恨之色。

他痛恨的不是谢无疾,也不是朱瑙,正是史安和玄天教。

当初他之所以会背叛谢无疾,加入玄天教,当上这劳什子治头大祭酒,完全是因为他受到了邪教的哄骗。

当时延州被邪教包围,城内也有不少教徒。延州兵们消息闭塞,并不知道朱瑙和谢无疾已经在凉州取得大捷,也不知道谢无疾已经带着援兵北上来驰援延州。那时延州内外人心惶惶,很多人甚至相信谢无疾已经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焦别实在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给延州城陪葬,兼之邪教的人找到了他,以重利相诱,还给了他很多虚假的消息。他受到哄骗,最终没敌过欲望,才做下了这等事。

而当得知谢无疾非但没死,还带着援兵来到富县时,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身为一个延州兵,他对谢无疾的敬畏之心是难以抹除的。但当时邪教声势正旺,谢无疾看起来拿邪教一点办法都没有,史安又拍着胸脯说自己已经摆平了庆阳侯,一定能取得谢无疾的项上人头,他才又生出些侥幸之心,认为自己没有选错。

可是现在,谢无疾大破邪教军和庆阳军,连朱瑙都带着蜀军来了。他不知道邪教的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手下大多延州军旧部都开始人心思变了。再这样下去,他被自己的手下背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就如同他当初背叛顾平和谢无疾那样……

他有一千个后悔,一万个后悔。怪只怪这些可恨的邪教徒骗了他,把他拖下了泥潭!倘若时间能倒回,他真恨不得把史安千刀万剐。

可是,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做下了这等事,他心里很清楚,以谢无疾的脾性,是绝不可能放过他的。所以史安说的没错,他和邪教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逃不脱了。

焦别的这口茶喝得很慢很慢,慢到史安忍无可忍又要发作之时,他忽然放下了茶杯。

“史掌旗,我不是不肯出力。”焦别平静道,“我只是觉得,你让我出兵去打蜀人,即便成了,也收效甚微。你与其希望蜀人别再唱戏,倒不如,指望百姓别再去听戏。”

“什么?”史安一愣。指望百姓别再去听戏?这怎么可能?如果说蜀军人多,那百姓的人数岂不更多?他能有什么本事管住那么多百姓?

他正要出声发问,忽然灵机一动,醍醐灌顶了!

对啊!他总想着遏止蜀军,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但要是从老百姓身上下手,那就容易得多了!蜀人唱戏的时候,他也不必捣乱,只管派人去记着,都有哪些百姓听了戏。等戏散场以后,他就派教徒去把那些听过戏的家伙都杀了,脑袋割下来挂在房门上,再让人到处散播消息,说是敢听忤逆之戏的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只要这么干几次,保管民间人人自危,谁还敢再去听蜀人的戏?而没有了听戏的人,蜀人的空场戏唱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史安顿时眉结纾解,笑逐颜开。他拊掌赞道:“还是焦祭酒聪明!不愧是焦祭酒!”

焦别勉强笑了笑,只鄙夷史安竟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邪教里实在都是一群一无是处的蠢货。

史安已有了主意,也不再跟焦别多话,赶紧出去安排布置去了。

焦别望着他的背影,眉头又忍不住频频打起结来。

恐惧和焦虑深入骨髓,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只盼着谢无疾和朱瑙早些死了,好叫他不要再日日备受煎熬折磨吧……

第214章 到底谁才是邪教?

富县。

惊蛰快步走入将军帐内,只见朱瑙与谢无疾还有几名军官正围着沙盘议事。谢无疾与朱瑙并肩而立,谢无疾在沙盘上指指点点,朱瑙低声问了句什么,谢无疾似乎没有听清楚,便侧过头将耳朵附过去。

两人交谈了几句,谢无疾原本凝重的眉结缓缓舒展开。也不知二人交谈的是什么机密要辛,全不顾屋内还有许多人,只管小声附耳说话,说着说着,面上竟还带了几分笑意。

这时朱瑙看见惊蛰进来,忙问道:“什么事?”

“公子,谢将军。”惊蛰先向两人行了礼,禀报道,“方才收到消息,窑口村、刘家庄、西头村等多地有几十名百姓忽然遭到邪教徒杀害,且死后尸身都被放火焚烧。”

众人顿时一惊。一下杀了几十个人?还烧尸?邪教想干什么?

朱瑙问道:“死的都是什么人?”

惊蛰道:“据查证,被杀害的百姓生前都曾听过我们的说书人说的书,看过我们的戏班子唱的戏。如今民间有消息称,听了我们的书,看了我们的戏,就会受到张玄的诅咒,被七重业火焚烧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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