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人朱瑙(777)

朱瑙却摇了摇头:“他能料到我们会派细作不假,但保密消息,却未必是用来防范我们的。”

谢无疾微微一怔。不是用来防范他们的,那是用来防范谁的?

朱瑙道:“倘若他笼络各路人马的手段是能够摆在台面上的,那他就没有必要隐瞒消息。譬如说,谁先攻破虎牢关,谁就可升任郑州指挥室;谁先攻下汝阳,谁就可出任洛阳指挥使……这些事情大可明明白白地公开,让各路人马各凭本事。但是现在谁也不知道那些军官究竟和他达成了什么约定,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谢无疾虽然没有田畴那般老奸巨猾,但他也是统管几万人的大将,被朱瑙这一提点,立刻明白了。

“他应该是私下里找那些军官单独洽谈的。他对每个人的说辞应该都不一样,而他不能让各路人马窜通消息,所以他用了什么方法说服那些军官保守秘密……”谢无疾沉吟道,“他一定会每个人都进行了承诺!那他们相信自己能被擢升!”

这样一解释,所以事情都能说得通了。田畴一定让每一个军官都相信自己是被特殊对待的,而且有很大的升迁的机会,所以那些军官才会转变心意为他卖命。而且军官们守口如瓶,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因为害怕自己被嫉恨,害怕自己被同僚使绊子,也害怕手下会有意见。

至于为什么他不让各路人马光明正大地竞争?因为他担心竞争会导致各路人马互相倾轧,造成梁国军队的内耗,白白便宜了敌人;更重要的是,田畴对那些军官们的承诺,应该是不可能兑现的!

正所谓旁观者清,朱瑙和谢无疾看得清清楚楚,陶北根本就没打算重用那些杂牌军,只想把他们全消耗在战场上。但是那些杂牌军自己却还抱着升官发财出人头地的期望。田畴不公开对他们进行承诺,是因为怕事后难以收场;而他私下里无论承诺了什么,那都是上下嘴皮一磕,没有白纸黑字,最后死无凭证!

这样一来,整件事情就清清楚楚了。

朱瑙勾了勾嘴角,道:“如今那些梁国军队中,哪一路人马最勇猛?”

谢无疾想了想道:“泰宁兵吧。今日进攻汝阳的便是泰宁兵,他们破坏了最多的防御工事。”

朱瑙道:“那就传令杨烈,让他派人去各军队里散播消息。就说战事难有进展,陈国不愿再继续提供粮草。田畴已经派人回邺都去给泰宁军指挥使请功了,因为泰宁兵作战勇猛,他要将此战首功封给泰宁军。”

由于梁国军队的管理的确是混乱的,田畴只是有所防范,但并不能控制这种混乱。所以朱瑙仍然采取了散播谣言的手段,因为这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只不过他要散播的谣言和杨烈不同,杨烈始终致力于挑起不同军队之间的矛盾,但他却不知各军的诉求是什么,因此只是药在肌肤。可朱瑙现在却是打蛇打七寸,这一招下去,保管药入骨髓!

谢无疾了然,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朱瑙想了想,似乎暂时还不需要战场上的配合。他笑道:“有。”

谢无疾道:“什么?”

朱瑙道:“眼下说这个尚有些为时过早……日后若有机会,务必生擒田畴此人,我想将他收入麾下。”

这中原大地饱经战火,虽使百姓苦不堪言,却也在战火中淬炼出了不少能臣干将。先前没能劝降上官贤,朱瑙始终有些遗憾,可不想再错过田畴了。

谢无疾失笑,无奈地摇头道:“知道了。若有机会,我一定替你将他绑回来。”

时光短暂,谢无疾此番回来,一则事关重要,他需亲自与朱瑙商量对策;二则也是为了见朱瑙一面。前线战事吃紧,他不敢多做停留,当晚趁着夜色还未深,便带着那杨烈的心腹快马赶回前线去了。

……

……

数日后。

屈啬从外面回到院子里,只见几个军官站在院子里。他们凑得极近,几颗脑袋顶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什么。一见屈啬回来,那几人立刻分开了。

“指挥使,”那几人讪笑着问道,“你方才去哪儿啦?”

屈啬皱眉,不悦地答道:“方才田将……田畴召我过去商讨战况来着。你们几个怎么在这儿?有事找我?聊什么呢?”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屈啬眉头拧得愈发紧:“怎么了?有话就说。”

人们互相怂恿推搡,终于有一个人被推了出来。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指挥使,最近姓田的好像经常召你过去……你以前不是很瞧不上姓陶的和姓田的他们么?怎么最近好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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