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夺娇(101)

作者:在酒 阅读记录

小不忍则乱大谋,何为大谋?

岚鸢蓦地抬脸看向方沁,“小娘子?”

方沁只拍拍岚鸢后背,与她抱在一起。

望出去外头天还黑着,因为适才的闹剧点亮了几豆灯火。

曾几何时她才是那个受安慰的小姑娘,而今也被迫成长起来,和曹煜不分日夜地周旋。

夜里泛起天光,眼看日头升起,大夫才背起药箱从曹煜屋中离开。

烫伤棘手,可恨那患者自己也不当回事,竟不在第一时间将伤处冷敷,都是内阁辅臣了,怎的连这点常识都要人教?

难道他不疼吗?

疼啊,当然疼了。

曹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忍下来,可当时面对方沁,使他痛的根本不是溃烂的伤处,而是她毫不犹豫将那滚烫的炭炉踢向他的决绝。

那条绳子落进炭火时,他竟半点不觉得松快。

就因为她那句话,他恍然明白过来,他烧得掉他们的信物,烧得掉这世间一切令他觉得碍眼的东西,唯独烧不尽她对自己的厌恶。

这不是他第一回被人烫伤,却是最痛的一回。

曹煜冷笑连连颓然坐在桌前,看天际泛白,看新年伊始。

酒劲散去,他懊恼地以双手撑住额头,深吸气后一脚踹开脚边堆放染血纱棉的铜盆。

无眠到鸡鸣时分,曹煜换上公服,咬牙套上革靴,一瘸一拐地外出。

年初一他有要事在身,按李贤的意思,顺恒的死讯要在新年伊始全城张贴。

此事由他督办,天不亮时布告应当已经贴遍南直隶,这会儿一准有老朝臣按捺不住,等着到刑部请仵作验尸。

这倒不是曹煜今日的要事,尸身早就处理完毕,他今日要进宫面圣。

伪造顾梦连之死,是他先斩后奏,李贤尚不知情。

等他跛着腿进宫面圣,李贤尚未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刘文清拿手指向他,“胡闹!曹熹照!既没死,为何对外谎报他的死讯!”

曹煜目不斜视好似没有听见,只对金銮殿上黄袍加身的李贤欠身辑礼。

李贤倒不跟着刘文清骂,只问:“熹照,脚怎么了?”

曹煜温声道:“昨夜除夕饮酒过量,睡前不小心踢翻了炭盆,看过大夫已无碍了,谢陛下关心。”

“那是烫伤啊,可不能马虎。”李贤偏头,光线折射,善翼冠上金光熠熠,“汪铭。”

“奴才在。”

“叫太医院给预备些治疗烫伤的良药送到黄门,让熹照走的时候带回去。”

“奴才这就去办。”

汪铭来去匆匆,李贤笑容温和,不似刘文清那般吹胡子瞪眼,“熹照,你现在说说,为何要对外谎称顾家老三已经死了?也是昨夜饮多了酒,不小心说错的?”

伴君如伴虎,用在此刻再贴切不过。

李贤手段雷霆,上位之前便极擅玩弄权术,他今天重用你,因为你得力,明天不用你,连个理由都不必。

曹煜不卑不亢,“回陛下,顾荣被革职在南京为陛下惹来众多非议,顾家该除,却欠缺方法。如今叛军总兵顾梦连在浙南一带畏罪潜逃,若人人道他已死,何愁顾梦连不当真?待风波过去,他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回南直隶与顾荣相见,以证自己没死,更没有杀顺恒投诚。”

李贤品出些兴味,蹙眉道:“你是说等他回京与顾荣相见,朕抓他个现行,再定顾家一个乱臣贼子的通敌之罪?”

“正是此意。”

“也并非不可,只是朕革了顾荣的职,发觉他也并不是非死不可,你替我想这么个办法,倒真有几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意思。”

曹煜拱手伸直两臂,低下头去。

李贤摆手,“罢了,能使顾梦连自投罗网也好。叛军之事暂时教由汪铭处理,你和刘中堂先好生将那‘赋税合一’的策论钻研一番,颁发下去,要真从根上治理了本朝的贪官,造福了天底下所有的百姓,朕头一个谢你。”

曹煜重重弯下腰去,“微臣不敢。”

走出金銮殿,曹煜接过汪铭递来的烫伤药,道了声谢,他提着包袱款步慢行,尽量走得不像个跛子。

回府大年初一妆点得喜庆,正堂摆了供台拜神,桌子拴活鸡活鱼,两根红烛烧得正旺。

曹煜回来得正是时候,换身衣服拜了拜,问方沁有没有出来拜过。

康嬷嬷舔舔嘴皮,为难道:“姑娘说她和老爷不是一个祖宗,曹府里拜的祖,保不了她的平安。”

曹煜倒没什么反应,“她人现在在哪?”

“在湖心六角亭,今天日头好,姑娘说有点春回日暖的意思,见有太阳就出来作画了。”

方沁今日有心思出来作画,这是曹煜意想不到的,他以为她会为了那根绳子与他好好斗上几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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