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夺娇(171)

作者:在酒 阅读记录

方沁颔首,没说什么,回身进门。

一路上他们都这个臭德行,不吵架,不冷战,只暗暗较劲。曹煜振袖叹气,抖抖衣袍迈步行下石阶。

“曹煜。”

方沁倏忽将他叫住,他转回身来,与她相隔曹府大门。

“你也小心。”

曹煜莞尔,风吹麦浪般愁绪被一瞬抚平,“好。”

周芸得知方沁回到了金陵城,着急忙慌领着周荃来见她,周荃已经考了科举,是去年乡试的解元,十几岁的男孩子清秀俊朗,俨然是另一个人了。

接连下了半个月的大雨,整个府宅都透着腐朽的潮气,方沁让丹筝烧个炉子在屋里烘着驱寒,听周芸讲述赵家这段日子的历程。

赵家老爷原本想着年岁到了,移到北平不过两年便要还乡,倒不如请命留在南直隶的大理寺,虽然实权丢失大半,但好歹是不必年过半百带着一大家子背井离乡。

谁知闹了这场天灾,留在南直隶的这帮老骨头,如意算盘纷纷落空,本想就此颐养天年,结果老天就落了这么大个担子在他们肩上。

刚开始赈灾的时候,赵家还拿得出米面粥水,每日在赵府门前摆粥铺。

后来不断有难民涌进南直隶,金陵城里也开始自顾不暇,赵家拿不出粮食,便开始四处买粮,从北边运粮,赶上大雨路途艰险翻了车,粮没有,到外地督办运粮的还是赵家远亲,又搭进去个人。

盛云书院的人就是这时开始有了动静,他们最先在浙江赈灾,接着到南直隶来,打着的不是朝廷旗号,而是盛云,公然和北直隶对垒。

周芸皱着脸和方沁道:“我听说是曹熹照来,魂都飞了,这哪是赈灾,这是平乱呐。他也真是,好好的工部尚书,怎么就愿意跑来处理这个烂摊子,还带着你一起。”

“他已不是工部尚书了…”话到此处方沁没力气再说下去,望着墙上霉斑,”此事说来话长,我是自己想回来,不是他逼我的,其实我有许多话说,只是现在太累了,先让我一个人躺下想想吧。”

送走周芸,方沁仰躺下去,却瞧见自己的心被高高悬起。

江浙一带因着远离北平,物资人力没能第一时间送达,全靠盛云书院出面赈灾,短时间号召民间互助,稳住了灾情。

而此举看在李贤眼中只怕与谋权无异,于是送谁去江浙,便是送谁上“战场”。

曹煜早就知道此行南京他多半要落个吃力不讨好,但他也没得选,因为在此之前已经落入了刘文清的圈套。

是她站在那个圈套里,所以他才踩进去……

粮食要从各地调进江浙,曹煜先到户部拨款,而后下达各地巡抚,他马不停蹄拜访了几个盛云书院出身的老臣,都挂着闲职,留在南直隶。

前三个闭门不见,第四个是当初曹煜会试时的考官。

不过二人见了面并不就赈灾之事讨论,而是对坐说起当年旧事,“我记得你,你后来革新赋税法案,不枉我当初力排众议推选你做会试一甲。”

曹煜眼梢带笑,“多谢老侯爷知遇之恩,熹照感激不尽。可惜后来即便赋税革新,浙江一带也并不实行。”

老侯爷抚过花白的须子,“他们为着这桩法案也起内讧,不过反对李贤执政的到底是大多数,一个刽子手如何能当帝王大任,太子唯一输给他的便是心肠太软,兄弟兵临城下,他仍想着议和,让顾家那个小将军错失了守城优势,本来按前一日顾寐胥的排兵布阵,要赢下那场战役也并非没有可能。”

曹煜拾起桌上茶杯在唇畔轻抿,“那又如何,输了就是输了,眼下皇权在谁的手中,谁才是一国之君。国无二君尊无二上,盛云书院赈灾应当先上奏北平,而后再下派赈济粮。即便事急从权,也该在事后加急上奏,绝非在民间鼓动百姓同忧相救。”

“同忧相救。”老侯爷笑了笑,“同忧相救多少年了,不差这一次。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么简单的道理,曹中堂怎么不懂?”

“那盛云就是故意在和皇权作对了?”曹煜搁下茶盏,“我是不是可以如实上禀,治您一个谋反的罪?”

老侯爷哈哈大笑,“你说错了,盛云的确是在和皇权作对,但并无谋反之心,若李贤是为民心所向,盛云又何以为惧?”

曹煜辞别老侯爷已是夜阑人静,他回到曹府,见到方沁倚门眺望,她穿的是留在南直隶的旧衣,一身天水碧的香云纱襦裙,上身短衣像只夜里翩跹的蝶,在风里轻舞,扑朔在他门前。

“你回来了。”

她上前掣住他袖口,犹豫半分手往下滑落在他掌心,他几乎在下一刻就收紧了手掌,与她紧紧相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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